范弘道很谨慎的答道:“略有所知。”
申辅便问道:“你觉得,李植、江东之、羊可立等人如何?”
范弘道不屑的答道:“沐猴而冠,冢中枯骨,虽因缘际会可猖狂一时,但绝对不会长久,很快就会风吹雨打去。”
这个答案并不出申时行预料,只是稍稍对范弘道的肯定性语气而诧异。他又接着问道:“次辅许国如何?”
范弘道毫无兴趣的回答说:“全无主见,平平之人,没什么值得谈的。”
申时行不置可否,继续问道:“王太仓如何?”
王太仓就是阁老王锡爵了,按原有历史进度,未来也会当辅。此人不大好评价,范弘道想了想还是略带贬低的答道:“只会糊弄事的人,等他糊弄不下去时,就是他离开的时候。”
申时行略略思考一番,顺口接着问道:“都察院吴总宪如何?”
范弘道不假思索的说:“早年虽立有功勋,可惜晚节不保,如今吴总宪脑中怕是只剩下了钻营二字,毫无节操可言。为了更进一步,他可以投向任何人。”
“礼部沈尚书如何?”申辅一个一个的问下来,就问到了朝廷中名声很响的沈鲤。
但凡熟悉历史的都知道,明代末年有个东林党,而沈鲤就是东林党雏形时期的领袖,万历中期党争的风口浪尖人物。大名鼎鼎的东林三君顾宪成、赵南星、邹元标在沈鲤面前,都是小字辈。
范弘道沉思片刻,果断点评道:“沈鲤此人,以耿介清高标榜,习惯于沽名钓誉。更值得担忧的是,风气所至,竞相结党,以正义之名行营私之事,将来朝廷若无宁日,源头就是此人。”
申时行对这个评价很吃惊,因为沈鲤是朝廷上下知名的正人君子,名声很响亮,范弘道竟然也用贬抑的口气来评价沈鲤。
所以申辅又追问道:“在你眼里,沈尚书就是这样的人?”
范弘道肯定的说:“在下虽然不才,但自信不会看错!”
申时行又问道:“这些话,你对别人说过吗?”
范弘道答道:“在下只对老大人你说过,如果老大人传了出去,在下也绝对不会承认。”
申时行很清楚,如果自己对别人传范弘道的话,那别人也得信啊。自己耀眼地位在这里摆着,无论说什么,别人都会以为是自己的意思,只会琢磨自己是怎么想的。
不得不说,这确实是范弘道聪明的地方。所以他才会想方设法的蹭申府门第的光,却不屑于去找另外的、交结难度小一点的山头。
谈到这里,申辅终于感到,虽然他看范弘道不顺眼,但仍有必要与范弘道保持联系。
名利场中,类似的事情太多了。内心互相不喜欢但却不得不合作的例子比比皆是,但这种妥协大多生在彼此相当的两个人身上。
例如申辅不太欣赏同列内阁的王锡爵,但为了大局仍然刻意交好笼络王锡爵。可是以前的申辅绝对想不到,自己居然还会对一个小小的监生产生了这种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