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忙了一宿,王启年还在床上睡觉呢!今天轮值的杨三娃就来通报,杨府管家来访。
王启年吩咐请管家在大厅落座奉茶。拉了拉床沿的铃铛,叫来了小荷服侍自己洗脸更衣。早饭就不吃了,施施然来到了大厅。到了大厅一看,呆了一下,昨晚把桌椅都给郝仁送了去,现在大厅空空荡荡,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管家杨安手里捧着茶杯,正在大厅侧边的墙洞前,饶有兴趣的看着墙洞。
见到王启年进来,赶紧把手里的茶杯放下,迟疑了一下,放在了地上,作揖道:“杨安见过先生!先生好雅兴,大厅边修个门,直通客房,果然别出心裁!”
王启年抱拳还礼,硬撑着说道:“都是家乡那边的规矩,见笑了,见笑了,昨晚拆的仓促,尚未收拾。倒是怠慢杨管家了!”
转头吩咐杨栓柱搬来两条条凳,放在院内有太阳的地方,对杨管家说道:“今日日头甚好,还请杨管家院内就坐,咱们一边赏残雪,一边晒日头,一边闲聊如何?李义山有诗‘留的残荷听雨声’,在下也以为,凡是美好的东西,只有逝去的时候,才会完全展现出他的美丽。残雪可比积雪有意思的多!”
杨管家闻言,拱手道:“先生所言,果然大有道理,杨安受教了。眼下大明北边建奴作乱,西边匪患方兴,再加上连年天灾人祸,朝中诸公却内斗不已,莫非真要等到大明灭亡的时候,人们才会现朝廷好处?”
这句话大有深意,杨安是在试探王启年有没有谋反的意思。使唤多年的老人了,杨管家自然知道自家老爷的心思。上次“赤龙事件”,以及后面“星君事件”,全部预示着王启年将来要谋反,古人对神神鬼鬼的事情还是很相信的。
如果是在乱世,杨举人肯定想都不想死心塌地跟着谋反。眼下天下还算太平,谋反就是找死,还是算了吧!
所以老爷明明已经付了一年的束脩,自从上次星君事件后,一次也没有催王启年过去指点过少爷们,礼仪上该有拜师礼也取消了。古代谋反诛九族,正式的学生也要受牵连。至于朋友,只要没有参与谋反的直接证据,便可没事。有实无名的学生也一样。老爷上次吩咐自己,暗地里尽量满足王启年要求,明面上又不要牵扯太深,也是这个缘故。
杨安目光投在了地面的残雪上,双手却把茶杯握的紧紧地,手心里面开始出汗。就等着王启年接话了!
如果此时王先生流露出一丝反意,开口便说大明将亡的话,杨管家肯定找个借口告辞,然后回报老爷,自此杨家便会和王启年离得越远越好!
王启年可没看出来杨管家的心思,却也知道在此时大明主流意识里,不管北边建奴,还是西边匪患,都是癣疥之疾而已。如果自己开口便说大明还有十六年天下,崇祯皇帝吊死梅山,八成要被当神经病。便按照当时的主流意识,开口敷衍道:“杨管家多虑了,北边建奴虽然凶残,可我大明也有精兵良将。攻取虽说不足,守成却也有余。至于西边匪患,只要赈灾得力,成不了气候。眼下的大明,乱不了。”
杨管家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接下来的话题变开始轻松起来。杨管家询问王先生住的可还习惯,对下人是否满意,最近可有钱物方面的需求,千万不要客气之类的。聊了半天,杨管家起身告辞,然后说道:“对了,杨安来此,还有一事,家主月底将去县城拜访周知县一趟,不知道王先生是否得闲,可以一道前去。同为士林中人,多走动走动,联络联络感情也好。顺便可替先生取回路引。”
虽然杨安没有明说,王启年也知道,自己这一趟必须得去,请人家周知县大老远的派人去京师调查自己的档案,然后开出路引,礼节上必须亲自去感谢一趟,顺便塞点红包。办了事,就得给钱,这是规矩。于是王启年点头答应,双方约好了日子,杨安正式起身告辞,心满意足地走了。
转眼便到了约好的日子,郝仁的铜钱还没有送来,王启年只好从剩下的五十多两里面,忍痛取出了五十两,袖好。然后带了杨二狗来到了杨府。
杨举人这边,也老早就准备好了,二人在大厅见过礼后,也不喝茶了,一起走了出来。大门边上,杨安老早就伺候在那里,旁边四个膀粗力壮的下人,雪地里两架滑竿,实际就是一把躺椅,侧面加上布帘以遮风雨。
杨府里面本来有一幅轿子,今天给谁坐也不好。本着对王启年不掺和、不得罪、不远离的三不原则的杨管家老练的把自家的轿子也换成了一模一样的滑竿。这么做果然对了杨举人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