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举人将信将疑,继续说道:“贤侄不用再狡辩。若无反意,你何故私铸铜钱!”
这下轮到王启年吃惊了,自己特意要求厂家把铜钱用酸液泡过做旧,看起来就是旧钱,怎么杨举人一下子就看穿了呢。连忙请教杨举人其中缘由。
杨举人见王启年承认了私铸铜钱,不再狡辩,气消了一点,闭眼道:“你这铸钱工匠手艺超凡,却又蠢笨过人,着实该杀。从外形看,你这私钱比官钱都好,用的当是铜五铅五的比例。现今官钱,名义上是铜五铅五,其实有个铜四铅六就算铸钱的官儿清廉了。何况官钱上‘天启通宝’四字用的是楷书,你这私钱上用的是隶书。当天下人都不识字么?”
王启年心头大骂,郝仁,你个坑爹的王八蛋。明朝的钱币,王启年又不懂,只好虚心朝杨举人请教:“杨翁,此事如何是好?”
杨举人却掠须笑道:“此事倒是甚易,只要做的机密,没人知道便可,几十来贯私钱,零零碎碎花出去,出不了多大的乱子,你家里还有多少,全运过来吧,老夫替你换成银子。”
王启年板着指头数了半天,回答道:“约莫一百来万贯吧!”
这回轮到杨举人目瞪口呆了,半天方说道:“贤侄有这么多铜料,本身就是天大的财富,何必冒险铸钱呢!”
王启年无话可答,难道我告诉你,不弄成铜钱的话,这批铜料纯度太高,没法传过来?杨举人绕大厅踱步了半天,才回过头说道:“老夫也不问你这笔钱财来历,当务之急还是先把这笔私钱弄妥当了。眼下这笔钱,也只有一个地方可以用了”说完指了指东北方。
王启年马上明白了过来,这是说的毛文龙。这些年来,朝廷的军饷漂没的厉害,并且经常找个理由就停。毛文龙小日子过得艰苦,除了领军饷的几万精壮外,手下还有几十万老弱病残要养活,因此只要能赚钱的买卖,毛文龙都肯做,私钱更是不在话下。何况私钱从他那边流出来,即使被查,也可以轻松推到建奴身上。
私钱的事情解决了,王启年心头放下了大半,上百万贯私钱,想毁尸灭迹也没办法,就算用炉子化,也得化几个月。当下实心实意的谢过了杨举人。
两人继续喝茶,王启年想起来意,便说道:“在下眼下也算薄有家产了,正想和官府商量下,打算自办团练,招募三五百精壮,严加训练,以保地方。此事在下一人难行,少不得要请杨翁帮衬!”
刚刚脸色才恢复正常的杨举人,额头又开始冒汗了,颤抖的手指指向王启年,还没开口。王启年先一步叫了起来:“杨翁,在下真的没有谋反之意啊!”
杨举人说道:“你要是没想谋反,何必要办团练?”。这话同“你要是没撞人,干嘛要扶?”同出一辙啊!王启年又一次无言以对,半晌,心里说道:“这不就是南京法官么?杨翁五百年后,当转生于江宁府,姓王名浩,任职于按察使司。”
王启年细细的解释了一遍,自己之所以想办团练,是因为从书上看到,现在许多地方都在自办团练,以保地方,确确实实没有谋反之意。
杨举人问道:“贤侄从何书得知?”
王启年老老实实回答:“《明朝崛起》。”
杨举人想了一回,确认自己没见过这本书,肯定不是本朝牛人所写,便开始怒骂了:“此乃妖书,贤侄千万不可再读。作此书者必有反意,书中不用大明,反用明朝二字,莫非想在大明外另立新朝?”
王启年心里大笑,你有本事就回五百年后去找作者麻烦吧!(断刃天涯兄,纯粹调侃一下而已,没有其它意思,还请见谅,说实话,我一直是你的死粉。)
杨举人接着说道:“团练之事,历朝皆无。前宋虽有团练使一职,亦乃虚衔而已。至于本朝,依律法,私蓄部曲者斩立决,严东楼即死于此。此外,民间私藏弓、弩、火器者充军三千里,遇赦不赦。即禁部曲,又禁弓矢,更禁铠甲。贤侄如何办团练?”
王启年不信,弱弱的问道:“在下曾闻各地均有乡兵?”
杨举人哈哈大笑回答道:“此事却有,依律,各乡常备乡兵八人,月给银钱一分,以捕盗缉凶,维持地方治安而已。乡兵可携刀枪弓矢,俱于县衙报备,平时分散各村,无令不得聚集。”
王启年还是不死心:“在下尝闻松江徐阁老府上曾童仆过千,朝廷不疑乎?”
杨举人看白痴一样看着王启年,说道:“家仆何得与部曲同?贤侄亦可买童仆数千,只需前往官府报备即可。切记,不可操练,不可备刀枪,不可携弓矢,不可具甲。”
王启年狂郁闷,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难道我闲着没事招一群人来吃干饭?自己还想弄个团练,在崇祯二年的己巳之变中捞点政治资本呢!
现在没办法,还是去跑趟皮岛,把私钱花销掉,顺便提醒他一下,别被袁崇焕阴死了。只要毛文龙不死,好歹也能多给自己争取几年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