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这边,这几天袁督师高兴坏了。几天时间便卖出了上千石的粮食,收入白花花的银子万余两。更让人开心的是,粮食卖出量一天比一天高,估摸着再有两个月,上百万两的银子便能落袋为安了。
这时,亲卫来报,朝廷八百里加急,传来文书。袁崇焕一点也不担心,真有事的话,朝中肯定有人预先通知消息。果然,接过文书打开一看,却是蓟州地方官员弹劾自己私卖军粮的折子。仔细看完,奏折后面,皇上的朱批只有一句:“着该员自辩”。
既然允许自辩,那就不用在意。这几天收钱收的手软,袁督师心情很好,难得提起笔来,亲自拟定了一份奏折,只说夷地荒旱,粮食无资,人俱相食,且将为变。蒙古哈喇慎等部,室如悬磬,聚高台堡,哀求备至,乞请市粟。自己为了广布皇上恩泽,拉拢蒙古诸部,齐心抵抗建奴。不得不行此下策。 至于为何没有预先请旨,实在是事态危急,如果不当机立断开仓受粮,只怕蒙古诸部便要作乱了。奏折最后,还请朝廷紧急拨付十万石粮草,以作后续赈济漠南蒙古之用。奏折写罢,袁督师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亲卫八百里加急,把此奏折往京师。
东江这边,关系到自己的粮食,东江信使自然是昼夜兼程。先到了登州,却没有周知府这个人。打听清楚后,才知道周知府原来去了都察院任职,便又马不停蹄的赶往了京师。
周祥春最近正春风得意呢!年前上书抹黑了一把阉党,原本从吏部传来的消息是要高升为登州知府的。没想到后来辅大人韩爌横插了一杠子,亲自下令把自己弄到了都察院来了。这可是意外之喜了。都察院可是好差事,有名的清贵,专职骂人,特权就是风闻奏事。流言也好,谣言也好,不管有没有证据,你都可以骂人,连皇帝都可以骂。骂对了,有奖赏。骂错了,没责任。倘若实在是骂的太狠了,惹急了皇上,被廷杖一下。恭喜你,马上就能名满天下。有了名气,即使被贬为微末小吏,后面只要有机会,文官们会争相的把你举荐上来。
这天,周祥春接到东江信使传来的书信,心里开心坏了,又有大人物可以弹劾了,不管结果如何,出名是肯定的了。便连夜掌灯执笔,把毛文龙的奏折掐头去尾的变了一下,换成自己的。第二天一大早便送入了通政司。
内阁里面,韩爌正在翻阅奏折,把里面不紧要的,写上自己的处理意见,贴在奏折末尾,俗称条拟。这些奏折稍后会送去宫内,请皇上过目,如果皇上也同意内阁的意见,便会吩咐执笔太监用红笔照着内阁的条拟抄在奏折的末尾,俗称批红。批红一旦完成,基本上事情就定下来了。虽说六科有封驳之权,不过基本不会动用。至于奏折里面紧要的,或者紧急的,内阁不敢擅专,往往会揣着奏折找皇帝面议。
韩爌翻着奏折,不一会儿便翻到了袁督师这份,打开一看,气的胡子又翘起来了,把内阁当傻子么?这纯粹瞎扯啊。蒙古缺粮,这可以理解。为何不来张家口求粮,反而不约而同的来了高台堡?莫非事先就知道高台堡存了粮食,事先就知道大明会在高台堡出售粮食?
而且什么叫事态紧急,来不及向朝廷请旨? 宁远到京师,八百里加急,一个来回也就三四天。事态紧急到了三四天都不能等的地步了?袁督师是红人,深得皇上倚重,不是自己能处置的。便把这封奏折袖了起来,等下面见皇上,请皇上再做定夺吧。
接着往下看,下一本却是新任都察院经历司周祥春的奏折。周祥春这人韩爌印象很深,此人颇有风骨,而且个性耿直,胆大包天。当年大比时便因为不肯阿附阉党,被阉党大压,只混了个同进士出身。难得此人却并没有消沉下去。把即墨治理的物阜民丰不说。小小的七品即墨知县,便敢弹劾东江镇总兵,五军都督府左军都督,一品武将毛文龙十二大罪状。算得上风骨绰然,文臣中的典范。
这家伙刚上任没几天,便开始弹人,却不知道弹劾的是谁? 韩爌有些期待的打开了奏折,当下一目十行,粗略的看了一遍。饶是在官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见惯了风雨的官油子了,也被吓的目瞪口呆。漠南蒙古转卖粮草,幕后买家竟然是建奴!倘若所言属实,堂堂的大明督师,专职剿灭建奴事务的总理大臣,竟然私通建奴!也顾不得细看了,匆匆的把周祥春的奏折袖了起来。前来求见皇上。
大明以前的皇帝,除了朱元璋那个变态工作狂外,包括成祖朱棣在内,都或多或少的把批红的事情交给秉笔太监。崇祯皇帝一心想效仿明太祖,加上被文官们一忽悠,即位后就把内宦给废了。批红的事情便只能自己来了,一天下来至少要看四个时辰的奏折。这时,苦命的崇祯皇帝正在拼命的看奏折呢。听到辅韩爌求见,崇祯揉了揉通红的眼睛,吩咐太监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