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亲卫依言将舆图送上,放在桌案上面摊开,又悄无声息的退了回去。
范文程走到了舆图前面,先对着皇太极说道:“还请大汗屈尊一观!”然后又对着旁边二人说道:”二位也请同来观看。”
三人依言走了过来。
范文程指着舆图说道:“大汗请看,这伪明辽东之地,地形就像一条长廊。长廊靠近咱们的一头便是锦州、右屯等地。靠近伪明的一头便是山海关。”
众人依言看了看,越看越像,袁崇焕防守的辽东之地确实像一条长廊。但是仍然不知道范文程葫芦里面卖的什么药。
范文程指着舆图上面的宁远继续开口道:“宁远就在这里,长廊的中央,锦州和山海关之间。此地地形险要,最窄处宽不过五里。对于伪明来说,在此修筑宁远城能完全堵死咱们进攻山海关的路径。不过反过来说,此城也同样堵死了伪明救援锦州、右屯的路径。今年咱们要想夺粮度过粮荒,关键就在这宁远城。”
宁完我长于内政,短于军务。第一反应便是要打宁远了,闻言便开口道:“这宁远城怕是没那么好打下来吧。咱们攻城手段不足,倘若大军久攻不下,不得不长期围困此城的话,粮草就更困难了。”
范文程挥了挥手,意思是让宁完我先不要开口,却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继续开口道:“伪明朝廷听了袁崇焕的馊主意,一门心思的修筑锦州、右屯等城池。不仅花费了巨资,还将许多的粮草、军械运来了锦州。东西倘若在长廊里面,咱们自然不敢去取,万一被关门打狗就麻烦了。现在袁崇焕这猪头都把粮食军械送到了长廊外面,咱们只需要跑过去取一趟就行了。”
宁完我闭了嘴,跟着众人一起点头。
范文程又开口道:“倘若咱们派出一支军队前往宁远城下,却不攻城,只留在城楼大炮射程之外驻守即可。倘若袁崇焕据城而守,咱们不用理他,也不用攻城。倘若袁崇焕派兵出来野战,那就更好了。说到野战,除了东江兵外,咱们大军怕过谁?就凭袁崇焕手下的兵丁,来多少也是送菜。只要在宁远城下放上五千军队,宁远就不敢派援军前来救援锦州、右屯等地。堵死了敌军的救援之路,锦州、右屯等地还不是咱们说了算?”
鲍承先看了看舆图,开口道:“确实如此,不过倘若袁崇焕把粮草囤积在宁远,咱们打不下宁远还是白搭。”
范文程顺了顺胡子,得意的开口道:“鲍先生勿要担心。这也是在下方才向公甫先生问,粮草能否支撑到正月的原因。”
鲍承先看着范文程不说话,等着他继续往下解释。
范文程便继续开口道:“眼下袁崇焕的粮草,自然大部分囤积在宁远,平日里派粮车往锦州、右屯等地运输。锦州右屯等地能囤积一个月的粮草就差不多了。因此此时去抢,即使成功了也抢不到多少。去年咱们抢了一回,也才六万石,所以咱们不能现在去抢。随着天气变冷,估计到了十一二月便会大雪封路,到时候宁远还如何往锦州、右屯等地运送粮草?唯一能做的便是提前把粮草运送过去,在锦州、右屯等地囤积起来以备冬需。只要咱们的粮草能支撑到正月,到了十一月等锦州等地的粮草囤积完毕后再去抢也不迟。”
皇太极点了点头,确实是这个理。宁远距离锦州少说也有二百里地,平日里运送粮草尚且困难,更别提大雪封路的时候了。袁崇焕必然得在大雪封路前运送粮草过去囤积。便开口问道:“依范先生所见,袁崇焕会在锦州囤积多少粮草?”
范文程想了想,开口道:“回大汗,谁也没法子知道何时会大雪封路,故袁崇焕屯粮之事,自然宜早不宜迟。去年十月下雪,十一月大雪封路,到了今年三月才雪化。依照奴才猜想,袁崇焕现在便得开始在锦州等地屯粮了。而且为了不让锦州等地的军民挨饿,最少也得囤积四个月的粮草。奴才猜测袁崇焕为了保险起见,至少也得在这里囤积五个月的粮草。运气好的话,有半年的粮草也说不定。锦州等地伪明驻军约八万,此外尚有民夫、百姓等约二十万。故此,奴才猜想,袁崇焕应该会在锦州等地囤积粮草约八十万石到一百万石之间。”
皇太极一听此言,心里一块石头落地了。袁崇焕在锦州等地囤积八十万石粮草的话,倘若能抢到一半就够用了。有了这四十万石,再省着点用,足够渡过春荒了。
旁边宁完我继续开口问道:“袁崇焕这新修的锦州城,想必十分坚固,怕不是那么好打吧。万一打不下来怎么办?”
旁边的鲍承先直接插口道:“城墙再坚固有什么用?事先和士卒们说清楚就好了,打不下城池就得饿死,打下来便能活命。为了能活命,保管士卒们不要命的攻城,连督战队都不用。这种情况下,只要没有援军,别说守城的是袁崇焕手下那群草包,换了毛文龙的东江兵来守城照样没用。”
旁边的范文程却笑着说道:“公甫兄勿要担心此事,依照在下的猜测,此事肯定到不了蚁附攻城的程度。咱们只要把宁远一堵,把锦州、右屯两地一围。这袁崇焕立马就得慌了。伪明好几年的赋税全放在锦州、右屯两地,一旦失陷,别说袁崇焕的督师之位,甚至他的脑袋都难保。不过咱们犯不着干涸泽而渔的事情,今年把锦州、右屯打下了,袁督师下台了,明年谁给咱们继续送粮食。依在下的意思,此事最后还得双方坐下来谈,袁崇焕交出部分粮草帮咱们度过粮荒。 咱们则不能落他的面子,大不了向去年一样,给他弄个锦州大捷,糊弄完崇祯小儿就算了。”
说完此言,四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皇太极指着范文程,难得地用起了尊称来:“辉岳先生真乃吾之子房。今后只要袁崇焕在位一日,咱们都不用为粮荒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