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稷在一边只带耳朵,却不肯开口。实在是袁崇焕和程本直的妄想症太严重了,一天到晚担心东江迫害。梁稷一只脚踏在辽东,一只脚踏在东江,这叫他如何开口,到时候容易里外不是人。也是因为这段时间内,梁稷都不怎么开口,这才让程本直重新上位,气焰开始嚣张起来。
袁崇焕继续开口道:“等到建奴同东江联手来攻,倘若复宇守得住就守,实在撑不住的话,本督许你向宁远突围。宁远地势这么狭窄,正是易守难攻的地方,咱们在这里再构筑一道防线。其实这里实在守不住也不要紧,咱们接着往山海关突围。复宇不用担心朝廷追责,程先生早就定下了十二金牌召岳飞之计,到时候必然是朝廷理亏,无法追究咱们的责任。”
有了这几句话,祖大寿这才把心放了下来,允许撤退就好,怕只怕你下个城在人在,城亡人亡的命令。于是祖大寿赶紧行礼道:“末将领命。”
旁边的梁稷到底还是对大明朝廷有几分忠心,难得的开口道:“倘若东江按兵不动,只有建奴一家来攻的话,复宇务必要死守!”
袁崇焕看了一眼梁稷,大概是想着这种情形不可能出现,便没有做声。
祖大寿心中却暗暗叫苦,好不容易才弄了一个允许撤退的命令,梁先生啊,你可是把我给坑苦了。即使建奴一家来攻,我也没有挡住的把握啊,只有寄希望于三桂领兵奇袭盛京了。
见到袁崇焕没有出声反对,祖大寿只能继续拱手道:“末将知道了。”
袁崇焕又转头对着程本直开口道:“程先生,咱们的十二金牌召岳飞之计,最后几道奏折何时上为佳?”
程本直捏着胡子想了想,开口道:“回大人,就在这两天就可以了。算算日子,等到奏折进了京师,刚好赶在年前。正好这个时候朝中官员都闲得慌,必然能引起朝中热论。对咱们将来推脱责任,十分的有利。”
袁崇焕点了点头,便对着祖大寿开口道:“等到咱们这几道奏折上去之后,锦州守不住的责任便到了朝廷身上,大家便可以放心了。”
反正守不守的住都没影响,袁崇焕自然不会再在意锦州之事,正要挥退祖大寿之时,门外亲卫急匆匆的跑了进来,送来一份文书,开口道:“大人,圣上来的密旨。”
旁边三人都是自己的心腹,袁崇焕便也不避忌,当着众人的面,拆开密旨看了起来。看到一半,本来红光满面的脸色开始灰败起来,双手也开始抖。等到看完,整个人都瘫倒在椅子上,嘴里喃喃的开口道:“圣上误我啊!”
程本直、梁稷二人大为惊奇,赶紧开口问个究竟。
袁崇焕便无力的把文书递给了程本直,开口说道:“圣上这是恨咱们不死啊!”
程本直接过文书看过,也是大惊失色。倒不是担心辽东,而是担心大金,担心自己。
圣上的密旨上面说毛文龙自立之事,乃是毛文龙和圣上商定后双方联手对着建奴下的圈套。等到建奴大军攻打锦州、右屯之时,严令辽东守军必须坚守两个月以上。等到大金师老兵疲之时,东江将尽起大军,直取大金根本之地盛京,争取一战而定辽东。
倘若此事是真的,只怕大汗还蒙在鼓里。到时候盛京被攻下下,东江大军在盛京找到了自己的府邸以及自己养在那里的几房小妾,自己又如何逃得了这临头的一刀?
旁边的梁稷见到两人有一个算一个,看完密旨之后都大惊失色,便趁着程本直愣神的功夫,从这货手中去过密旨看了起来。
同前面两位不同的是,看完密旨之后,梁稷简直是心花怒放啊!只是当着袁崇焕的面不敢表露出来而已。
密旨上所谓的东江和朝廷联手对建奴下套,梁稷自然是不信的。倘若真的如此,上次自己去东江之时,毛总兵就不应该是那样的表情。看起来必然是京师的王启年出手了!这一招太高明了,轻轻松松就把程本直十二金牌之计给破解了。
你不是十二金牌向朝廷告急,说东江联手建奴来攻,倘若朝廷派不出援军,就不要怪我们擅自撤退了。如今朝廷直接告诉你,东江的确会同建奴联手来攻,不过不是来攻打你们的,反而是来帮你们的。所以你们务必要死守两个月以上。
如今马上就是年关,建奴来攻怎么说也是年后了,再顶住两个月,便到了三月初。再过一个月冰雪就要消化,建奴不撤兵都不行了。密旨上说是让辽东顶住两个月,实际上和顶住三个月又有什么区别?说到底,这密旨的意思便是,不许撤退,不许撤退,死也不许撤退,一定要顶住。怪不得这袁督师和程本直都大惊失色!
祖大寿身为武人,地位要低众人一等。堂上的二位文人都能去看圣上的密旨,唯有祖大寿没这个胆量,只能看着堂上三人愁的模样心里暗自嘀咕。(明朝七品县令敢打四品武将的板子。不是四品武将干不过七品文官,而是文官抱团太厉害。人家七品文官打你板子,倘若你反抗了,接下来一大帮子高级文官便会跳出来找你的茬,不把你弄得欲仙欲死不会放手。而且这种时候,即使是正在内斗的文官们也会先停一停,等联手处置了你这个武夫之后,大家再接着互喷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