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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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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均是一怔,无人接话。

朱雀神君眼神一扫。轸使,你知道么?

邱广寒被他点到,略微紧张。我……不知道。她回答。

朱雀神君一笑。不知道你又为什么来?

慕名而来。邱广寒回答。

朱雀神君轻轻哼了一声。白霜,你知道么?他又去点柳使。

是……为了对付青龙教?柳使白霜答得似是而非。

青龙教么……青龙教算什么。朱雀神君喃喃地道。

咦,难道竟不是么?邱广寒在心里道。青龙教他还不放在眼里,野心要有多大?

只听朱雀神君语调一转。今日叫你们前来,是有件十分重要之事要说——但在此之前。我须得先说段往事。

他停顿了一下。诸位在中原四处奔波,可了解家国之事?

他似也知晓无人答应,便道,卓燕,你说。

卓燕咳了一声。近些年来似乎未有太多战事了……

哦?那昔日的战事,你可了解?

无外乎是大宋、北辽、金人三者互斗——现今北辽早亡,倒给金人占了大半江山。

邱广寒不谙时事,只知大宋之都现今是在临安,心道,此地地处极西。莫非这朱雀神君并非宋人?但他看起来,又确是宋人无疑……

只见朱雀神君点头道。不错,金人已占大半江山——不晓得你对现今天子怎么看?

卓燕倒实是有些愣怔了——若问他江湖中事,他无论如何亦能说出一些;但扯到庙堂中人、朝廷中事,他却只能愣怔了。

更何况,他又岂敢乱说——至少朱雀神君的样子,实在看不出是何目的。

我倒觉得他们过得很安逸。邱广寒见卓燕语塞,便插言替他挡下此问。我曾居于临安,见皇宫气派,并无紧张森严之感,向来并不急于战事。而且江南富庶,临安之地,倒是安居乐业的。

朱雀神君冷冷哼了一声。他自然不急——只因那江山并不是他的——他只消自己享乐便了,何顾赵氏天下!

众人尽皆吃了一惊,莫敢支声。

三十多年前,当时都城仍在中原之地——一次宋金交战,宋军一败涂地,金人便要求将一名皇子带走为质。当时的九王子赵构便自愿前去。

赵构?卓燕道。这不是今天子的名讳?

不错。九王子赵构胆色过人,自愿为质,后来金人带他行了一段时日,觉得他举止大胆,太过不似王公贵族,心生怀疑,要求换一人,反将赵构放走了。

倒是有些印象了——他并未回去都城,因此后来金人大举攻城时将王公贵族连同家眷亲戚尽皆掳走,他却正好避了开无事,渡江至江南,做了皇帝?

朱雀神君颔首。差不离。你是听何人说的这一段故事?

在朱雀洞时听人提过,倒不记得是何人。

但——就算这个赵构是九王子称帝,也不能说不是赵家人,不是赵氏江山啊——说话的是邱广寒。

朱雀神君看了她一眼。错就错在——渡江的这个人并不是赵构。

众人又是一惊。怎么?——这句话都在心里问出,却无人出声。

其实自很早以前,这个人就不是赵构了。试想他就算再是胆识过人,自告奋勇,皇室亦不会当真同意让他去做金人的人质,因此便在途中设法用一个与他容貌相似的兵士掉了包,赵构反打扮成兵士模样,悄悄回城。谁料回城时遇到毕城,又因此事极密,安排之人接应未及,竟未能顺利回宫,他只得暂避至附近一处村落,也不敢暴露自己身份——过得数日,金人要求换一名皇子,那假赵构就此回到宫中,他竟是个十足的戏子,就此冒充起九王子来——似乎先前为令他冒充得像,赵构告知他不少本不该他知晓之事。如此一来,众人只道他是真皇子。谁又想到真皇子已流落在外。若是你——卓燕——你猜这假赵构。头一件事会做什么?

我……卓燕想也没想。恐怕要找些心腹。把真的料理了。

便是如此。朱雀神君似乎很满意他的回答。于是他便安排了杀手去做这件事,但除了对付真赵构之外,朝中尚有一些人,知道曾有偷梁换柱一事——这些人虽也以为回来的是真的,但他却担心有朝一日行迹败露。但又不合适立刻对这些为官为爵之人动手,因此这便成了假赵构一块心病。可巧后来他受朝廷之派领队去打了一场小仗,倒是大获全胜,他便在那夺下的城池之地。不肯回禁城,一来也是想避开至亲以防纰漏,二来也想那些知情之人眼不见为净,毕竟他并非太子,那时谁又想得到最后皇位会与他有关,他身份的真假,关心的人也没那么多。你说的他不会都城,是这一次,并非先前被擒便未回。只是——金人大举攻城,将我们的二帝及皇子尽皆掳走之后。假赵构孤身在外,便成了唯一的“血脉”。顺理成章地便成了皇帝,更逃到了江南。此时他权力大了,想起了那些个“心病”,自然想把他们也“料理”了以绝后患。他甚至在与金人签订盟约之后,利用金人一起对付这些人。

朱雀神君又停顿了一下。我会流落至西域,也有一些原因是为此了。

众人听到这里,才大致猜得了他的身份与立场在这故事之中所处。

其实,若非他做得太过,我们原本不曾怀疑有假。他如此一来,大家思前想后,又兼买通了一些宫中之人,知晓了此事。皇室血脉被旁人取代,此事非同小可,只是此人已贵为天子,实在无从下手——因此便有人开始寻访那已失踪数年的真正的皇子赵构。其时实也不知他是否已遭毒手,又兼自己要保命,最终也未曾找见他本人,但有一日一名同僚却接到一封来历不明的书信,似乎他已发现我们在寻他,特特写信说不必再寻,他已无心再回皇宫。那名同僚立时向送信之人打听了他的所在赶去,却人去楼空,他只能留了一封书信在屋内,痛陈血脉之痛与家仇国恨,希望他一定以大局为重,我们定必揭穿那假天子的真面目,佐他登帝云云,只可惜那个地方似乎始终无人回去,他后来寻了其他同僚同去,那封信原封未动,只是放在那里。

邱广寒听到这里,心下道,那么莫非你建这朱雀山庄是为了寻到赵构,光复正统?但为什么你要卓燕找的是姓慕容的人?慕容荇与找赵构又有什么关系?慕容荇现在也不过二十几岁,你那件事发生时,不知他出生没有,至多也是个小孩子,又能有何干系?

只听朱雀神君又道,我们唯一的线索,便是那间空屋中所住之人,邻人说他自称复姓“慕容”。

此言方毕,众人的目光瞬间已集去慕容荇脸上。不会罢。邱广寒心道。难道他会是赵家的遗孤?是……宋皇子的血脉?

只见慕容荇的脸孔苍白苍白,并无血色,也并无表情,更不说话。但朱雀神君话已至此,他为什么坐在上首——此事中人也已心中明白——朱雀神君原来并不是找他来做手下的,竟是找他来做主子的!俞瑞首先站起,躬身道,未知公子是万金之身,放肆了。

血脉么。邱广寒心中道。皇室正统——这血脉果然是人人敬仰,便算他其实早是个平民,与皇室八竿子打不着,甚至作为普通人也不算什么好人,都无所谓么?

她望着慕容荇。这一刻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匪夷所思地遥远。而自己先前还曾担心他会对朱雀说穿自己这“青龙教教主妹妹”的身份——这种“小事”相比慕容荇的身份,在这朱雀山庄里,大概早是排不上号的话题了。

卓燕也在望着慕容荇。他只好苦笑——他又能以什么样的复杂的心情来接受这样一件事?

所以——卓燕!朱雀神君忽地叫他的名字。你今天终于替本君找到了他,我很高兴。若你要什么赏赐,尽管提。

邱广寒看了卓燕一眼。赏赐。她在心里笑着。这个卓燕常常挂在嘴边,却似乎总是落空的东西,今天倒好像可以得偿所愿了,只是这真相会不会太过叫人透不过气?——所以,我们其实被卷进的是一场与家国有关的斗争里?我们——我们原来争的竟不是这小小江湖上的小小面子么?

朱雀神君待众人看起来表情平复些,又续道,只可惜一些有所关联的长辈均丧命在那假天子派来的追杀之徒手中——俞瑞,你可知本君为何要与你们黑竹会联手?只因当年动手的暗杀之徒,均是淮南会之人。淮南不灭,哼,如何对得起丧命的同僚!

难怪淮南会二十年前突然声名鹊起——恐怕正是朝廷当时一手扶植了它!俞瑞应道。

那么……青龙教呢?邱广寒忍不住问道。朱雀山庄似乎也一直在针对青龙教,是否这其中也有仇怨?

青龙教?我与青龙教,倒当真没有什么仇怨,要怪只怪它与夏家庄结了亲。

与夏家庄又有隙?

你既在临安居过,难道不知夏家为何能在皇帝眼皮底下安然坐大?

邱广寒一怔。难道……

夏廷乃是朝廷武官。虽说他似乎也无意居官,早早请过辞,但要在临安过得好,皇帝若招招手,他们总也得办点事才不至于混不下去,换言之,始终都是那伪天子的走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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