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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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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口的血脉细微的疼痛,融在这浑身持续的剧痛之中,本该是可忽略不计的了,只是不知为何,偏偏那么明显地让卓燕感觉得到。他只觉一颗心突突地跳着,想有些什么要喷薄而出,却又隐忍不发,难受得好似要死去。

忽地心脉一滞,他睁开眼睛。拓跋孤已经俯身将他打开的那一处心脉穴位重新封住。看来现在还不行。拓跋孤道。不如慢慢来吧。

卓燕胸膛起伏着,呼吸也变得十分剧烈。拓跋孤。他的声音极尽痛苦。若最后发现一切都是错误——你会如何对付我?

如何对付你?拓跋孤道。我要对付的人已经对付完了。你——我先前说过,我们已然扯平——那件事情的真相如何,亦不会改变我要如何对付你。

……有水么……卓燕隔了一会儿才发声,声音少有地嘶哑。给我点水……

拓跋孤取了点水来。你还是冷静点。他将水缓缓自卓燕口中注入。全然不似我以往所知的卓四使。

卓燕的呼吸似乎缓和了些。我很冷静了。他申辩着,喘了口气,方道,我记得……我记得那个带口信来的人,若要说有什么特别,便是头发有些偏黄,右颊上还有一粒痣。

他见拓跋孤的眼神变得专注起来,又道,大致三十岁——若现在还在青龙教,便该有五十多岁了。

当年我爹身边的人里——我并不记得有这样的。拓跋孤道。不过我亦未曾用心记过,若说青龙教中之人——这个倒只好问……

他停顿了一下。若论对教中之人的熟悉,原本当推左右先锋。只可惜……

两人都沉默了一下。——左右先锋,原本指的是单疾风与顾笑尘——那两个已经不复存在的人。

他抬起眼睛。……倒只好问问顾世忠了。他说着站起身来。

等一等!卓燕忽地叫住他。先别找顾世忠来。

怎么?

卓燕苦笑了笑。顾笑尘之死,我脱不了干系,不想见顾世忠。

卓四使倒不该是个敢做不敢当的缩头乌龟吧?

若我只不过是“卓四使”那倒是不怕。卓燕只得叹了口气道。单顾两家一直是世交,我本未存心要与顾笑尘针锋相对,可那一日他提到疾风是死于他手,我……

他似是有些难以为继,又歇了一歇。方道,这件事倒当真令我十分难受,只是——现在说这个,也已晚了。

拓跋孤不语,却还是站起来,回身出去了。隔了一会儿,他返进来,道,我已让方愈去将顾世忠叫来。现在你还可以作个选择——等一会儿是以卓四使的身份不声不响,还是以单疾泉的身份来说明实情。无论你是谁。若你没勇气见他。那么你心里继续难受下去。亦没人帮得了你。

话音方落,那边脚步声已近来。教主找我么?顾世忠在外躬身行礼。

嗯,有件事问你,你先进来。拓跋孤道。

顾世忠走进。见卓燕仰面躺在地上动弹不得,亦只看了他一眼,转向拓跋孤道,是什么事?

现下教中是否有这样一个人——五十多岁,头发发黄、右颊有痣的?拓跋孤开门见山。

这个……顾世忠想了一想道。还当真未曾有印象。教主提到这个是为了……?

拓跋孤不答,又道,那么以前可曾有过?在我爹还在世时——你可有印象?当时——应是二十多年前,此人该是三十岁上下。

顾世忠想了想。并无印象。他思索着道。

二十多年前你已经是青龙教右先锋,若你也不知道有这么个人。那么显见当时至少我爹身边,并没有这般亲信之人了。拓跋孤说着,有意无意地瞥了瞥卓燕。

顾世忠似乎略有疑惑。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拓跋孤不语,似乎在等卓燕说些什么。只可惜,他什么也没说。

嗯。没什么,你先出去吧。拓跋孤只得道。

顾世忠告了退,向外走出几步,却又忽然回转来。

若说右颊上有痣,我是没想出来——但发色偏黄的,倒有一个人。他说道。

是谁?

简布。顾世忠道。

塔尖拓跋孤眉心微皱,道,现下他头发已灰白,所以看不出来——但他当年那头发,我们差不多年纪的人,亦取笑过他,这该不会错。只是他脸上却并无……

拓跋孤抬手止住他,转向卓燕。

简布这个人你见过,既然你没认出来,那么看来不是他了?

顾世忠未敢开口多问两人在说的究竟何时,但眼神早便十分好奇。只听卓燕道,他不是被你捉了在附近么,叫来问问便知。

那好——顾世忠,有劳你,去把简布带来。

顾世忠听他说句“有劳”,原忍不住想开口再问亦只得吞了回去,道,不敢……不敢当。匆匆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你在简布身上下过蛊,对么?拓跋孤转回来。

是又如何?

等一下若问他任何事情,你自能操纵他作你想要他作的回答,这于我们想知道的真相,毫无意义。

你想太多了,拓跋教主。卓燕轻轻哼了一声。我也与你一样想知晓真相——原来你到现在仍是认为我在做什么手脚?

我只是提醒你。拓跋孤微微笑了笑。像你这样的人,就算躺在地上不能动,也不得不防的。

卓燕反而苦笑了笑。纵然我想,总也要真有力气去着意控制他才行——你可知晓你说的这般做法要耗多少元气?以我现在的情况,恐只会被反噬了。

拓跋孤眉头却皱起来。他原固然未必是真觉得卓燕还会做手脚,却至少希望有蛊虫的帮助,能让简布自然说出真相来,或是能知晓他是否在撒谎。现在看来,卓燕此际身体之力犹有未逮。

卓燕见他这一表情,心念微转,多少已猜知他意,也一忖,方道,你也不消担心。我虽做不到让他完全听命于我,但有蛊虫在,总比没有好用一些。一会儿,你让我问。

拓跋孤见他似猜中自己所想,不欲再接话,已道,你方才还是没胆向顾世忠亮明身份么?

我想什么时候说,便什么时候说——现在,还不是时候。卓燕说起这个话题,声音又略显亘涩。

只见顾世忠已将简布解入。拓跋孤瞧简布双目与脸上表情。早已与常人无异。不由看了卓燕一眼。

没事了,顾世忠,你先过去。拓跋孤道。

稍——等下!卓燕忽然开口。

顾世忠微一犹豫,向拓跋孤看。似是请示。

你在外面,先替方愈守一会儿,一会儿或者会叫你进来。拓跋孤改口。

顾世忠看了卓燕一眼,遵命走了。

拓跋孤已转向卓燕。你不是说还不是时候?他几乎有些疑惑。怎么,现在却想跟他说了?

不是——我只是想问问当年的事情在旁人眼里究竟是怎样。因为你说——除了长老,其他人对此事都是一无所知。可是我想不明白,这种是怎么可能瞒得住?怎么可能会无人知晓?

你现在该问的不是他,而是这个人。拓跋孤说着,伸手将简布的背心一抓。拍开他气塞的哑穴。简布在看卓燕,卓燕也在看着他。

他们互相自然是认识的——是投奔者与举荐者的关系。现今两个人一个被缚,一个也动弹不得躺在地上,简布自然只得苦笑,道。星使也落得这般田地?

这口气,说不清是同病相怜,还是幸灾乐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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