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这是在干什么,监视咩?~”本来就不大的角落里塞了三个人,李怡然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麦丽素,非常好心情的撕开递到阿零面前。
“你们当这是干什么啊,冬游啊!…”另一头严景不客气的转头批评,结果被直直塞到嘴边的零食堵了个严实,他有些嫌弃的低头看了一眼,这都什么年代的零食啊…鄙视着,严景很勉强拿起一颗麦丽素塞嘴里,嚼了嚼,又很“勉强”的拿了一颗…
“…严景,我们已经在这里蹲了半个多小时了,小舅舅和婚约对象的关系也看得差不多了,还不走么?”阿零没想到今天会一直待在室外有些冻着了,终于忍不住催促道。
“不走,你以为我今天来就是来看看的?”严景一回头,隔着墨镜似乎都能让人看出傲气扬眉的神态,“呵,等着吧,人马上就到了,好戏马上就开场了!~”说着,严景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嘴角泛起一抹阴险的笑容。
“…什么好戏…?”阿零话还没说完,就听另一头李怡然非常懂行的接了话:“是找了个女人来砸场子吧,什么惨被抛弃的前女友找上门来痛斥新欢来,然后新欢伤心遁走撕毁婚约啦什么的~”
“行啊,”严景闻言回头勾了勾唇,抢过李怡然手里的麦丽素大嚼特嚼,“不过稍微有一点出入,来砸场子的是个男人,据说这个段小姐在国外留学那几年私生活有些乱呢,随便找个男的来估计她也认不出吧~”
“行,高明!”李怡然夸她家美人从来都是不遗余力。
“好说,吃得还有么?”
“……”
“……”
“……严景,你这样恶搞小舅舅不会生气吧…”阿零缩在两人中央有些无奈的开口,结果左右两人正在热切的分享着零食和阴暗的整人手段压根没人注意到她在说话,阿零无奈的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都下午两点了,好想回家吃饭睡觉看电视…
——
广场另一头,咖啡厅内,暖洋洋的仿真壁炉正散着持续的暖意,雅座内,一身红色羊呢冬装套裙的名媛段溪凌正优雅的轻执着白瓷咖啡杯抿唇笑着说些什么,只是,似乎她说的是什么并不重要,因为对面的男人的注意力压根就不在她身上,那双带着些些冷意的深邃眼眸此刻正状似无意的瞥向窗外,看着广场之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选择这么一家店,坐在这么一个位子,想来对方并不是带着恋爱的心情来见她的吧,那又何必要主动约她出来见第三次?段溪凌今年二十六岁,已经过了女孩儿天真烂漫爱做梦的年纪,本着家族联姻的目的她最近也见过不少圈内的合意人选了,只是像严铭这样,既主动邀约却又不认真对待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所以,是因为家里逼得紧么?无意联姻却又不能忤逆家长的意思,我还以为这是女孩家才会遇见的情况呢。”再次盯着对面那双深邃墨瞳看了一刻,段溪凌微微扬眉淡淡开口,缓缓优雅的声线里带出一丝调侃。
话落,对面那双隐匿在金丝边框眼镜之后的墨瞳终于淡淡回望了过来,严铭被暗讽了一句却也不恼,反倒微微扬了扬嘴角:“段小姐何出此言,今天我约小姐出来全凭自己的意愿,同严家无关;不过段小姐会有这样的感觉看来是我怠慢了,真是不好意思。”
清冽的声线,淡然的笑容,那抹笑容配合着那样的五官轮廓看着精致儒雅,透着一股让人觉得很舒服想亲近的平和感。段溪凌承认严铭的气质很符合她的喜好,特别是那温文尔雅的表面之下隐藏着的三分冷静傲然更是让她喜欢,只是这样的人并不符合她相亲的目的呢,找一个无法撼动她在万通集团的地位可以让她安心接手家族企业的男人才是她这次回国联姻的目标,所以显然,对面的这个男人并不合适呢。
一旦看透了形势,段溪凌也不再虚与委蛇,严铭一番话落,她已是有些张扬的笑了起来,两瓣红唇衬着雪白整齐的牙齿,那抹笑容反倒是让那张不算特别美丽的脸庞带上了一丝艳丽,笑着段溪凌扬手招来了侍应,点了一张卡放在桌上。
女方在这种小钱上都开始讲究起aa制显然就已是划清界限的表示,对面严铭的表现略有些惊讶,看着段溪凌摆摆手笑道:“既然我们彼此都不符合对方的要求那也就没有必要浪费彼此的时间了~听说严家原来给严先生选择的订婚对象是柯家的柯宛如,嗯,看来之前的定位明显更加合适呢。”
段溪凌是女强人的个性,国外就是法律金融双学位硕士,毕业之后还在投行工作了两年,此番回国就是为了接盘家族企业,像这样的女孩子,的确不符合严家选择儿媳妇的标准。
段溪凌的情况严铭自然很清楚,可以说他之所以会在老太太择出的几家合意人选之中选择段溪凌就是因为她是最不合适的那个。至于近日,他频繁约见段溪凌出入公开场合的原因——在段溪凌大气不做作的笑容之中,严铭倒是有些愧疚起来,只因他接近段溪凌的目的是为了拿她做“实验”,是想用她来试探那些隐匿在暗处纠缠不休的变态们,究竟会不会盯上他身边的人…
严铭承认自己这样的做法小人了,牵扯上了段溪凌让她平白作了靶子。心知自己不是好人的严铭这一刻生出了些许惭愧之心,一扬手招来服务生,追加了一杯威士忌。
straght_hsky,不加饮料不加冰的纯威士忌,这样的喝法很少有女孩子会喜欢,却是段溪凌的最爱。当明黄色的酒液上桌的那一刻,段溪凌晃了晃酒杯有些诧异的笑了,不合适的婚约对象,却是在其他地方意外的对她的胃口呢,其实看来,做不成夫妻展成生意伙伴,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雅座之上,游离了整整大半个小时的气氛倏然在这一刻变得和谐起来,不远处一手拿着望远镜一手抬着墨镜的严景在角落里轻咒了一声,尼玛那“前男友”呢,怎么还不来?!
身边,阿零缩着脖子费劲的替严景挡着保安的视线,无语的一个回头,突然看广场那一头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米黄色西装深色裤子的男人大步朝着这头走了过来。
阿零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自己突然直觉上就觉得这个男人是要去那个咖啡厅的。男人长相很普通,除了个子高一些以外丢在人群中完全就没有什么特色,但是阿零却总觉得那个男人看着有些不一样,不是五官,而是神态,不是动作,而是气质,这么一个让她看着突然心生了异样的男人再是走了两步来到了咖啡厅门口,果然一个转身开门走了进去。
下一刻,身边严景轻声的嘟囔了一句——啧,叫他们不用找个太帅的,可这也太丑了吧…却是话音刚落,只见那个男人一下走到了小舅舅和婚约对象的桌前,一个俯身,双手重重撑到两人之间的木桌上!
远远的隔着玻璃,除了那个不太正常的动作之外,阿零看不清男人的表情,听不清他嘴里说的话,心头的违和感却是越来越强,几乎压抑得她心跳骤然加速有些喘不过气来。阿零下意识站了起来,下意识开口想要叫严景,下一刻身边的人却是忽然一下猛得站了起来一瞬从前方的绿化带上跨了过去!一路上,扔下了手里的望远镜,扯落了兜帽拿下了墨镜,严景跑得很急,疯了一般。
阿零回头的瞬间,只看见身侧凌空跃起的那个黑影,望远镜哐唐一声摔在地上砸坏了镜头,眼前身影飞掠而过的那一刻,耳边破碎声音响起的那一刻,阿零喘着气猛一回头,看见的竟是咖啡厅里那个黄衣的男子一瞬抽起了身前的方桌,狂一般狠狠朝着身前的落地玻璃掷了过去!
远远的一声巨响,咖啡厅内瞬间乱作了一团,店员抱头从店里跑了出来,广场上经过的路人全都吓了一跳,阿零跟在严景身后一下窜了出去,飞奔过去的一路上,她眼看着咖啡店里有三四个男人站了起来开始朝着黄衣男子攻击过去,那个动作看着是有套路的,竟是便衣保镖?!
阿零边跑边叫着严景的名字,想要拦住他却是追不上人。待到阿零从那破碎的落地窗外直接冲入并不宽敞的店面的时候,店里咖啡器具桌椅玻璃已是碎了满地,不好施展的保镖们挤在狭小的空间内,还没能制服得了黄衣男子。落地窗边,严景正拉着小舅舅的胳膊死命把人往外拽,小舅舅看着严景的神色有些复杂,一团糟之中,阿零扯着围巾喘着粗气,一转头,一眼看见了那个之前和小舅舅一起坐在窗边的红衣女人,她还没有逃出去,反而被逼到了咖啡店最里面,缩在了墙角。
段溪凌之所有没能逃出去的根本原因就是因为这个突然冲进来狂的男人,他的目标就是她!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冲进来冲着严铭吼了一段匪夷所思的话,然后抡起他们身前的桌子,毫无预兆的就朝着她扔了过来!
段溪凌脑中闪回着这些片段,完全没有办法理清到底生了什么。她的胳膊在方才躲闪的时候被桌角砸了一下,痛得脸色都白了,她的高跟鞋鞋跟也断了,如今狼狈不堪的被堵在了没有后门的咖啡店深处,段溪凌抬眼从身前保镖的肢体缝隙中晃眼瞥见那疯男人的眼神,她感觉那个人竟是一副要杀了她的样子!
严铭雇来的保镖没有配枪,只因出勤这样级别的保护任务,来到这么公众的场合,他们纪律上是不可以开枪的。同时,他们的目标是保护严铭,严铭身边的人只是二级目标,如今为了保护二级目标被堵在咖啡厅内,在不知道是否攻击方还有同伙会伤害到目标人物的情况下,按规定他们是不能将全部人马都集中在二级目标周围的。于是在下一刻,在段溪凌被疯男人嗜血的眼神吓呆了的那一刻,她身前的三名保镖突然撤走了一个朝着严铭的方向奔去,仅是这一瞬的空隙,形势却是瞬间扭转!
吧台一侧,本来像是完全疯魔迷失了心智的黄衣男子突然抽起了吧台上的一瓶洋酒,扬手掏出打火机点燃了瓶口。调酒师用来调酒的酒瓶口插着长条的倒酒栓,沾上酒精之后酒瓶瞬间点燃被黄衣男子狠狠的丢了出去。一个保镖措手不及被酒瓶砸中,燃烧着的酒液沾上了他的外套让他不得不慌忙脱衣,两个人原本还算严密的防守忽然毁掉了一半,下一刻躲在角落的段溪凌一声惨叫,眼看着那双眼赤红的疯子狂叫着朝她猛扑了过来!
扯下红色的毛线围巾,脱掉厚厚的羽绒外套,阿零冲到咖啡店之后一路卸下了身上厚重的衣物,咬牙往里头冲。身前那个黄衣男人背对着她,正是一个攻击的好时机,阿零双手握拳向前猛冲了两步,一个凌空跃起狠狠一脚踩在黄衣男人的后膝弯上。彼时,黄衣男人正伸长了手臂朝着段溪凌掐过去,结果后膝一麻整个人失去平衡狠狠跪倒在了地上,段溪凌尖叫一声一抬眼,正对上了站在稍高处阿零那双透着凉意的眼睛。
干脆利落用力极大的一击攻击,攻击之后阿零飞快往后跳了一步拉开了安全距离。黄衣男人怒吼着一瞬回头,早有准备的阿零一下扬手丢了一个酒瓶过去,狠狠砸在了他的肩上。阿零这一下虽没砸准,却是起到了很好的挑衅作用,方才还只是盯着段溪凌一人的男人愣了一秒,忽然出了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扭头朝着阿零猛扑了上来!
段溪凌趁着这一刻咬牙爬起来逃到了吧台后,阿零亦是扭头朝后跑去。黄衣男子疯一般追着阿零往外跑,踉跄两步刚跑到店内比较开阔的地方,眼看着伸手就能抓到前方女孩儿乌黑的头,下一刻阿零却是倏地一下顿住一个转身微微蹲下,一瞬望上了男人带着血丝满目癫狂的眼神。
清冷墨瞳入眼的那一刻,一双纤细雪白的小手已是一瞬拉着他的胳膊一个扭身借力将人朝外甩去。过肩摔,跆拳道中最基本也最有杀伤力的帅气动作,根本原理便是借力打力,对方体重越重,速度越快,只要脚盘不稳借力恰当就能被越轻易越大力的飞甩出去。十指一个紧扣斜拉,重心下移右脚一个后绊,阿零只觉抬眼之间一个巨大的影子从头顶飞掠而过,紧接着便是哗啦一声巨响,店内最后一块完好的落地窗被黄衣男子撞了个粉碎,伴随着那身惊天巨响,黄衣男子一瞬飞出店外狠狠的摔在了水泥地上,引得周围围观群众阵阵惊呼,带着警棍的商场保安在下一刻赶到,死死将人摁在了地上!
阿零的气息有些喘,过分的激动和使劲让她有些轻微的耳鸣。把人摔出去之后阿零踉跄几步往前扑了一跤,这时候站起来拍了拍手,还好落地窗是钢化玻璃的,并没有划破手心。
“呜哇哇阿零啊,阿零你有木有怎么样?!吓死了,吓死我了!”下一刻,绵啾啾的李怡然终于从一堆碎片上艰难的跑了过来,拉起阿零的手心猛看,另一头严景也喘着气冲了过来,有些慌张的拎起阿零的胳膊乱扯着问她疼不疼,阿零很无语瞪了他一眼,心想这么用力扯怎么可能不疼?!
段溪凌被店员拉起来扶了出去,她的样子看着很狼狈,身上受了不少伤。经过严铭身边的时候,段溪凌皱眉看了他一眼,那个眼神明显冰冷——约会的时候,他竟是安排了便衣保镖跟着,岂不是表明他预料到可能有危险还把她约了出来?
段溪凌显然是气极了,最终却是铁青着脸色一句话都没说,转头给阿零道了声谢,跟随着随后赶来的医护人员离开了现场。另一边,阿零死活坚持自己没事不肯去医院,三个孩子拉拉扯扯僵持不下,最后还是严铭过来做了主,说负责把阿零送回去,有什么不舒服一定到医院检查,才送走了医护人员。
凉风萧索的冬日午后,几人从咖啡店出来,气氛格外的沉默。阿零有些生气也有些紧张,好不容易打了医护人员又来了警察,非要带他们回去做笔录,这么一来不是她在外面打架的事情又要被殿下知道了?…
阿零耷拉着脑袋站在人群中,等着小舅舅同警察交涉希望能不用去警局,身边严景看出气氛不对逗了丫头好几次都没见她笑,直觉貌似丫头生气很大一部分都在是在气他,各种莫名。直到人群散去的差不多了,严铭终于送走了警察,转身看着气氛低迷凑作一堆的三个孩子,微微皱起了眉。
“…小景,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一句问话,中间停顿的部分省略了千言万语…比如说严景这个时候略奇葩的造型,再比如说他们在袭击者冲过来的时候正巧出现的时间点…严景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黑衣黑裤墨镜加兜帽明显不符合他审美的穿着,心想还好之前没有把望远镜一起拽着跑过来。
“其实今天呢,我是和阿零一起出来的哦…对,差不多就是约会那种!结果没想到居然会正好遇到这种事故啊!怎么样小舅,我们阿零还挺猛的吧~这…么…彪…悍…”严景夸张开口,使劲瞎掰,结果话说到最后却是满脸通红声音颤抖。
严景呢也是欠,明明开口的时候可以好好说的,结果鬼使神差就扭曲了事实扯到了约会上去,真是死也不知道是怎么死的哇…
对面,在小舅舅微微皱眉明显无语的目光中,阿零用着泰拳小能手的指力一点一点把抠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指头淡定的掰了下来,一根,两根,三根…五根,然后齐根狠狠一拧,嗯,世界终于安静了。
“不是哦小舅舅,我和严景只是偶遇,他的女朋友太多了,今天换一个明天换一个,估计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今天是带得哪一个出来的了呵呵呵。”阿零仰头甜甜的笑,还是第一次对着她家殿下以外的男人笑得如此灿烂…咳咳咳…
——
是夜,金品皇都小区,银灰色的轿车停在别墅门前,严铭带着蓝牙耳机坐在驾驶座上,脸上淡淡的看不出什么表情。
“你能保证今天的事情,真的不是你自己找人做的?”电话那头传来严老夫人严肃中带着尖刻的声音,整个通话过程共严铭的话都很少,现在听到这么一句,淡淡勾唇回答道:“我怎么会没分寸到这种地步,您放心。”
“呵,我放心?最近出了这么多事,你知道一旦所有的事情曝光给媒体会对严氏产生多大的冲击么?我怎么可能放心的下?!”电话那头严老夫人咄咄逼人,其实今天这一通电话她泄的成分居多,念念叨叨再是骂了几句,她话锋一转:“你现在在哪儿?”
“刚从警局回来,在家门口。”
“警察那边是怎么说的?”严老夫人声音警觉起来。
“警察似乎已经注意到了这段时间以来的所有袭击案,联系起来打算立案侦查。”严铭伸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捏了捏眉心,没有透露今天去警局了解到的全部情况。
今天严铭去了警局才知道,有关他的袭击案已经成立了刑侦专案小组,因为袭击者的相继死亡立案成为了刑事案件;而他的身份,说好听点是协助警方办案的重要证人,说难听点还是警方的怀疑犯罪嫌疑人之一。这样的事情如果被老太婆知道了肯定要闹翻天,但是今日全面了解了事态之后严铭却觉得警方的介入是好事,至少可以保障他和严景的安全。
电话那头严老夫人还在担心媒体曝光对严氏的冲击问题,这显然是严家公关部要考虑的问题,严铭没有操心的意思:“您还有事么?如果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