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病别的医匠都素手无措,巫者虽言能救,施法数次却依然如故。虽不知眼前医匠师从何人如此推崇,但听闻他便能救,少年已是欣喜若狂,生出希冀来,下跪顿首道:“如此,便请先生往寒舍一行,待治好阿母,小子拼尽家财,也要奉上诊资谢仪!”
“当不得如此!”
少年文士行如此大礼,李当之不肯受,忙起身去扶,邓季在一旁看得直翻白眼,忍不住问道:“此地尚有许多伤患在,你是何人,便敢请我家李先生前去?”
少年文士刚被扶起,才惊觉自家浑然忘我,这是在贼众中呢,忙又对邓季拱拱手,道:“右北平田畴田子泰,见过小将军!”
说实话,见人冲自己这般郑重施礼,对方是个难得的士人不说,还称呼自家为将军,这可真是破天荒第一遭,在这时代混迹十六年,身份差别的认识已深入骨髓,明知这人是有求于己才如此客气,邓季还是受宠若惊,忙不迭跃下马来回礼。
不过,田畴?是田寿畴么?《演义》中虽不记得,但这名字游戏时好像有些映像,这少年该不会也是个名士罢?
这时代的人只要能给邓季留下前世记忆的,就绝不会是乏乏之辈,反正这人也是个士人,招揽到的话就算不是游戏里那人也不吃亏,礼毕后,邓季爱名士如痴的毛病立即又犯了,张口便问道:“足下愿从贼否?”
如此突然,非但少年文士目瞪口呆,周边人们亦侧目以视,太史慈早听旁人说及少年见名士时疯态,此时得见,果不其然。
邓季也知自家话一时说得突兀了,忙解释道:“这位李先生乃神医华佗弟子,医术有名,只是如今效力于我,我方伤患亦多,人有亲疏之别,俱是治病救人,自得先疗我山贼众患者才是,他可不能随你去,且官兵只怕还要回来,此地不可久留,若足下不愿从贼,治病一事恐有诸多不便呢!”
这就是威胁了,不等少年文士回答,李当之已怒道:“吾早说过,眼中只有疾患,并无人等之分,如何拿我医术来胁人?”
邓季嘿嘿冷笑,并不理他,还是田畴更分得清这里谁说了算,他略想过,正容道:“足下若能使贤医治好家母病痛,我田子泰莫说从贼,便是身化粉糜又有何妨?”
“不可!”
突然出言反对的却是田畴母亲,这老妇人一时激动,连咳过好一阵,急得她那儿媳忙抚背为她顺气,田畴亦疾步抢上帮忙。
她一掌拍开田畴,面上已乏起怒容,大声道:“何顾我这苟喘之身,没了自家清白,若你真从贼去,我还要这性命作甚?还寻什么名医?”
说完又是一阵好咳,这老妇人倔强得狠,田畴忙屈膝跪下,嚎啕道:“非儿不惜自身,只是自幼失怙,全仗阿母拉扯大,如何舍得……”
他的话令闻者心酸,老妇人与她背后儿媳亦哭,只这般哭啼景象,倒似自家在强抢民女一般,邓季忙上前喊道:“好叫阿母得知,我等也不是一心为恶,如今朝廷昏暗,待时机到时,亦要寻明主,去博个万户侯,封妻荫子的呢!”
阿母的称呼已可指老年妇人,倒并非只能叫自家母亲,听到邓季的话语,老妇人不由一怔,这才止住泪水,疑惑看来。
邓季便扯韩齐、车黍作证,田畴跪地又死死哀求,直好一阵后,这老妇人才叹口气,由媳妇将车厢布帘挂下,阻住里外视线。
看老妇人举动,这是说通了?想自家在崔度、田丰那里屡次碰壁经历,这次未免也太过容易了些,邓季犹自不可置信。
莫非,是因为这田畴名气不如田丰?或许眼前这人根本就不是游戏上那田畴?
邓季心里已动过多少念头,只是他爱名士如那叶公好龙一般,却不知田畴本就是历史上一个奇人,生平得褒贬不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