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拾遗语气坚决地看着贺昌杰说道:“你说你只要不写和离书,我就不能离开贺家,只能继续留在这里与你这种不忠不孝、无情无义之人为伍?不错!你作为我目前的相公,确实有这个资格,但是——你能够拦得住我的身体,难道你还能够拦得住我的魂魄吗?!”
在贺昌杰充满震惊的注视中,在贺老爷等人的惊呼声中,陆拾遗陡然拔下了自己头上的一个金簪用力抵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夫人!你千万不要做傻事啊!”眼见着陆拾遗白皙如玉的脖颈上缓缓沁出一滴血珠的贺昌杰心里就如同割肉一样的疼。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他这新婚妻子居然是一个如此刚烈的,眼睛里掺不得半点沙子的人。
“现在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要不要签下和离书!要不要现在就放我走!”陆拾遗双目通红地怒视着贺昌杰高声喝问道。
“……我……我就算当真签下和离书……你……你又能去哪里呢?夫人!你已经无处可去了!这贺府就是你的家啊!”
贺昌杰在所有人瞠目结舌的注视中,撩起袍摆,扑通一声跪倒在陆拾遗面前。“夫人,还请看在我只是初犯的份上!饶过我这一回吧!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吧!我保证我以后再也不会做这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事情了!”
在这样一个男儿膝下有黄金的朝代,贺昌杰这一跪简直有石破天惊之效!
原本还对他心怀不满的众人们在见到他这一表现后,尽皆把充满殷切的目光投向陆拾遗。
俗话说得好,浪子回头金不换,既然他们家大少爷诚心改过,又是初犯,想必他们家少夫人应该会愿意再给他一个机会吧?
“你以为你这样一跪我……我就会原谅你吗?”陆拾遗仿佛被贺昌杰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慑住了一般。
她死死地咬住下嘴唇,在大家充满紧张的注视中,狠狠与跪在地上的贺昌杰僵持了半晌,良久,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满脸歉疚地对欲言又止地贺老爷夫妇敛衽行了个福礼,就这么头也不回地匆匆离去了。
一心觉得自己一腔付出喂了狗的贺老爷在陆拾遗前脚一走,后脚又对着贺昌杰一脸凶神恶煞地抡起了一张杌凳,不顾贺夫人强烈反对的就要再次把贺昌杰揍个半死。
许是受了陆拾遗刚才那一番话的影响,贺明燕与贺昌煦没有像刚才一样,手忙脚乱地试图来制止自己的父亲动手。
因为在他们心里也觉得,自己这位兄长这次做的真的是太过分了。
在正房这边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时候,在新房那边顾承锐却囧囧有神的亲眼见证了一出变脸绝活儿。
眼瞅着自家拾娘由伤心欲绝的新嫁娘重新变回原先那副淡定从容样的顾承锐扑棱着翅膀,用自己的鸟脑袋亲昵地蹭着陆拾遗如玉般的脖颈,然后很努力地抻着脖子用舌头去舔舐陆拾遗那用金簪刺破了点皮的粉颈,心疼地一个劲儿地问“疼不疼”、“疼不疼”。
被他这一举动弄得心里暖烘烘的陆拾遗主动拿脖颈往他那边凑了凑,“不疼,我刺得不深。”
“就算不深也出血了啊,你不知道我看到的时候心里有多难过。”顾承锐继续撒娇似的蹭陆拾遗,边蹭边小心翼翼地拿黑豆眼偷瞄她,“拾娘,你真的决定要和那不要脸的狗东西和离啊?”
“那是毫无疑问的啊,”陆拾遗忍俊不禁地把顾承锐捧到自己面前来,满眼戏谑的吻了吻他毛茸茸的小鸟脑袋瓜,“我早就想要把那冒牌货给一脚蹬开了,要知道,在我的心里,我的丈夫可只有你一个。”
顾承锐被陆拾遗这一番表白说得是心花怒放。
他在陆拾遗掌心里又接连扑棱了好几下翅膀,故意用一种很是正经的类似于官腔的语气夸奖陆拾遗:“你能够这样想是对的,好男不娶二女,好女不嫁二夫,你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嫁给我做妻子了,那么,当然不能在给别人做妻子!”
“嗯嗯嗯嗯,我也是这个意思。”陆拾遗同样一本正经地回道。
一人一鸟又亲亲热热地说了好一通情话,然后才一起上·了·床。
顾承锐虽然现在是一只鹦鹉,但是却不愿意像别的鸟儿一样住到笼子里去,而且他爱极了这种与他的拾娘亲密相处的感觉。
在看着自家拾娘洗漱完毕,换了亵衣,又亲手拉下帐幔以后,顾承锐就着外面有些昏黄的烛光,继续与乌如云一样披散在鸳鸯戏水枕头上的陆拾遗说悄悄话。
“……要收集到最纯粹的灵魂本源,就必须要深入到一个灵魂的最深处去。”此刻的陆拾遗正在与顾承锐解释灵魂本源的本质。“这具身体的主人被她的表哥兼丈夫害得做了一辈子的玩·物,活得悲催又可怜,她虽然只是给了我一个笼统的报复任务,实际上,她真正想要的,却是变成一根深深扎进她表哥心窝里的刺!让他每一次,只要一想起她就痛不欲生,悔恨难当。”
陆拾遗用一种近乎轻描淡写地语气对听得两只黑豆眼瞪得溜圆的鹦鹉爱人说道:“我很乐意成全她。”
陆拾遗经历了这么多的世界,对她而言,想要在一个男人心里深深的种下自己的影子,从来就不是一件难事。
顾承锐用一种一言难尽地眼神看着陆拾遗,很是小心翼翼地问:“拾娘,你……你这么的会玩·弄·人·心,在我们以前经历过的那些世界里,你……你有玩·弄·过·我吗?”
“你说呢?”用手肘支撑着头颅与顾承锐对视的陆拾遗笑得一脸莫测高深的反问。
顾承锐条件反射地抖了抖自己五彩斑斓的鹦鹉毛,要多识趣就有多识趣的竖爪子告负认输道:“拾……拾娘……你别拿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我会感到害怕……不管你……不管你以前是否也像对贺昌杰那个蠢货一样……玩·弄·过·我……我都甘之如饴……只要是你就好了!”
“真是个傻小子,”陆拾遗被顾承锐这副战战兢兢地模样给逗乐了,她倾身上前又在他毛茸茸的小鸟脑袋上亲了一口,“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我疼你都来不及了,又怎么可能舍得像对那些任务对象一样的对你。”
在说这话的时候,陆拾遗选择性的遗忘掉了她与顾承锐终于有了交集的第一世。
顾承锐瞬间被陆拾遗这一举动给安慰到了。
“拾娘,不止我是你的心肝宝贝,在我的心里,”他眼睛亮闪闪地看着陆拾遗,表情很是认真地,用一种近似于宣誓一样的语气说道:“你也是我的心肝宝贝!”
陆拾遗看着郑重其事的顾·鹦鹉·承锐,一脸忍俊不禁地笑了。
贺老爷在把贺昌杰揍了个半死后,到底又厚着脸皮带着贺夫人来到新房试图劝说陆拾遗与贺昌杰和好了。
他们的理由听上去还挺冠冕堂皇的。
男人逢场作戏,总是在所难免,只要他愿意回归家庭,那么做妻子的就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高高抬起,轻轻放下的彻底揭过这一茬。
毕竟,他也只不过是犯了个天下男人都会犯得错误。
面对这样的贺家老两口,陆拾遗直接用委屈至极的哭声把他们给反呛了回去。
陆拾遗这辈子的老爹陆德正是个对妻子十分忠贞的好男人,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在妻子走后那么多年都没有续弦,甚至到撒手人寰之际,身边也仅有一个女儿。
是以,陆拾遗几乎是用理直气壮地口吻大声痛斥着贺昌杰的负心薄幸。
她直言,她的父亲之所以会放心的把她嫁到贺家来,就是当年贺家在与他们家缔结姻亲时,清清楚楚的向他们陆家保证过,如果他们生的果真是一儿一女的话,那么到时候也要像他们的爹娘一样,一生一世一双人!
可是贺昌杰根本就没有做到!
他辜负了两边长辈曾经许下的保证,她根本就没办法再接受这样的他!
因为她只要想到自己曾经居然为了这样一个恶心透顶的未来丈夫而拼命的学习各种女儿家的才艺技能,她就怄得想要吐血!怄得恨不得直接和贺昌杰同归于尽算了!
歇斯底里的陆拾遗把贺老爷夫妇给吓了个半死。
生怕陆拾遗当真一个想不开与他们长子同归于尽的两人只能垂头丧气的铩羽而归。
不过他们也没有为此而生陆拾遗的气,顶多觉得她气性大了一点,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她现在还在气头上嘛,会有些言行失当也很正常。
不过在儿媳妇那里怄了一肚子气的贺老爷在回到正房见到眼巴巴的儿子后,到底没能忍住的又念叨着他“惯子如杀子”的口头禅,把本来就被他揍得处于半残状态的贺昌杰又狠狠地痛揍了一顿。
眼见着这样一个专属于自己的绝色大美人儿却因为自己的一时行差踏错而怎么都没办法近身的贺昌杰在心急如焚的长了一嘴燎泡后,除了自暴自弃的借酒浇愁以外,还能够做些什么呢?
在贺昌杰自暴自弃的时候,贺家所生的一系列冲突也不知怎么的,就传遍了沅水县城。
所有人都觉得贺昌杰真不是个东西,居然如此辜负自己的亲人和妻子以及对他有着殷切厚望的岳父。
陆拾遗对于他的那几句评价,也被传了出去,贺昌杰在沅水县□□声几乎可以说是一落千丈。
眼瞅着一切越来越不可收拾的时候,因为自己一表人才的丈夫居然是个天阉而对陆拾遗这个媒人恨之入骨的云葶兰在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偷偷假借安慰自己叔叔婶婶的名义,整日出入贺府,与醉醺醺的贺昌杰勾·搭·成·奸了!
为了能够彻底取代陆拾遗的地位和自己心爱的表哥双宿双栖,她更是在一次贺氏家族的聚会上,主动向贺氏宗族的族长告了陆拾遗这个水·性·杨·花的表嫂。
说她之所以会被陆拾遗嫁给一个不能人道的天阉丈夫就是因为她现了陆拾遗一个天大的秘密!
——为了让大家相信她所说的一切俱都属实,她甚至当着所有贺氏族人的面戳穿了她丈夫一家极力隐瞒了二十多年的秘密!
说陆拾遗之所以直到现在都推三阻四的不肯跟她表哥贺昌杰圆房,完全是因为陆拾遗早在还没有嫁进贺家以前,就已经有了别的姘头,甚至那姘头三不五时的就会潜入贺府与陆拾遗私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