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真不知道?”谭志胜道。
“真不知道。”
“好,”谭志胜点头道:“那今日我便与你说个明白。”
“你许梁来建昌之前,想我谭家两兄弟,在建昌那是何等风光,黑白两道,水上陆上,谁不知道我谭二爷,谭大爷的名号?建昌地面上,所有做生意的都得看我谭家的脸色行事,我大哥谭大爷一声令下,连县太爷都得退避三舍!名下产业千间,手下弟兄四百!建昌一县,我谭家的话就是圣旨,无人敢违背。”
谭志胜脸露出向往的神色,说到这里脸色一变,愤然地盯着许梁,道:“后来你许梁来了,替了那死鬼冯道林,当了建昌典史。原本咱们兄弟还犯不着与你为难。然而,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你个丧门星居然弄出个建昌巡防营来,还封了建昌江的水路,设卡收船费!辱人妻女,断人财路,这等仇恨,不共戴天!”
“等等!”许梁惊怪地道:“断了你们谭家的财路倒勉强说得过去,可我许梁自认洁身自好,还不至于做出辱人妻女的事情来。还说了,本官后来仔细算过了,就算我巡防营从你们谭家手里抢了建昌江上设卡收般钱,一个月下来也就几百两银子,对你们谭家来说那真是九牛一毛,我想你们谭家不至于这么小气,就为了这几百两银子就与我这位堂堂建昌官员翻脸。”
“嘿嘿,”谭志胜用一种不屑地眼光看着许梁,冷笑道:“许梁,枉你身为一县佐贰官员,连这都猜不透,你当我谭家能在建昌屹立多年不倒,就全靠那些个正堂营生么?哼,建昌江上收过路钱能收来多少银子?我谭家的生意你想都想不到。罢了,这些与你说了也是白搭,你只要知道,你的巡防营在入江口这么一卡,生生断了我谭家多少财路!”
“啊,本官知道了。”许梁恍然大悟,“如此说来你们谭记车马行也就是个明面上的幌子,真正的生意都在暗地里,不为人知!嘿,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你们做了多少肮脏的勾当。你们这么死了,倒也算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谭志胜瞪眼骂道:“你以为你们这些个当官的便能好到哪里去?哈哈,笑死人了。有机会你去问问南康知府孙一平那个伪君子,问他这些年来从我们谭家搜刮去了多少银子!哼哼,你说我谭家脏,你却不知道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朝庭官员比我们脏百倍千倍。”
“很好,”许梁起身道,“我总算明白了我们之间的恩怨。现在,你可以去死了。”
许梁说完,朝外一招手,从柴房外跑进来两名执刀的家丁。
“将这个人拖出去处理了,”许梁吩咐道,“给他个痛快。”
“是。”两家丁应了声,提着明晃晃的刀便上前押起谭志胜往外走。
“不!许梁,你不能杀我!”虽然明知道难逃一死,但当真到了要死的那个关头,谭志胜却无比害怕,他挣扎着叫道:“许梁,你不知道,我去县衙前已将你和那两个风水先生的话记了下来,交给了别人保管,我告诉他,如果我死了,他就会马上将那东西送出去。哈,许梁,你要是杀了我,你的丑行必将大白于天下。”
许梁大怒,这谭志胜临死了都要反咬一口,着实可恨。许梁心中杀意更甚,他欺身上前扯过谭志胜的衣领,急声问道:“告诉我,那个人是谁?我可以给你留个全尸!”
“哈哈。”谭志胜自以为奸计得逞,得意地笑道:“许大人,只要你签应不杀我,我出去后立马就把那东西烧了,从此远离建昌,而不,远离江西,再也不在你许大人面前出现,如何?”
许梁看了谭志胜半晌,松了抓着的衣领,摇头冷笑道:“就算你说的是真的又能如何,今日,你必须死,你若不死,本官将来都睡不踏实。快带出去!”
谭志胜暗自悲叹一声,又叫道:“慢着。”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许梁道。
“许梁,”谭志胜神情怪异,看向许梁道:“我自知必死无疑,但我怕疼,不想死在别人手里。看在我为你解惑的份上,我求你一次,我左脚鞋底里藏有一柄匕,上面抹了剧毒药物,见血封喉,你让他们帮我取出来,我要自行了断。”
许梁愣了愣,想了下,终于点头,朝一名家丁示意。那家丁小心翼翼地脱下谭志胜的左脚鞋子,果然在鞋底上找到了那柄匕,家丁想到谭志胜说的上面抹了见血封喉的毒药,不由更加小心,将匕用布托着,塞到谭志胜反绑着的手里。
谭志胜握匕在手,又惨然说道:“你们出去,我不想别人看着我死,那样太难看。”
半个时辰后,许梁带人再进入柴房中,只见谭志胜依旧保持着反绑的姿势,满脸扭典,看上去极为痛苦,却是早已气绝身亡。再查看一番,就见谭志胜反绑的手中,左手握了那柄匕,抵着右绑在一起的右手刺进去少许,黑血沿着手掌流到地面上少许,除此之外,全身上下并无其他伤痕。
许梁看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脑门,如此利害的毒药,要是给谭志胜一个靠近自己的机会,那自己岂有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