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守在南城门口,从正午守到太阳落山,除了上午过去的那拨出殡的人外,又陆续有几拨人出城,但经过巡检司官兵仔细搜查,均未现问题。眼见太阳快落山了,搜寻工作除了又搜出上百名不明身份的人外,冯素琴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许梁回到城东的许府,下人们端上晚饭,许梁却没心情吃。戴莺莺陪坐在一旁,见许梁这般模样,心中一酸,想到冯素琴一旦失踪,许梁便这么紧张,日后若是自己也出点什么意外,却不晓得许梁该是怎样的心情。
戴莺莺坐在桌旁患得患失,忽然想到冯素琴乃是许梁明媒正娶的夫人,而自己呢,连小妾都不是!想想便臊得慌。
“许梁,想来少夫人福大命大,定然不会有事的。你不必太过担心了。”戴莺莺红着脸劝道。
“唉,”许梁叹口气,愣愣地道:“莫不是咱们想错了?素琴已被带出了镇原城?”
戴莺莺摇头道:“不会的,据春儿姑娘所说,她走开买来烤红薯至现少夫人出事这段时间,也就一会的功夫,况且春儿姑娘现情况不对立马就报告给了黄大人。这么短的时间,◎,要连车带人一块送出城只怕不容易。”
许梁听了,苦笑道,“现在也只能做这般想法了。”
“这饭菜都快凉了,许梁你在城楼上站了一整天了,快吃些填填肚子吧。”戴莺莺又道。
许梁听了,眼见戴莺莺一脸担心地看向自己,不忍拂了她的好意,拣起筷子,草草地扒了几口,心中想着自己这时候能吃上饱饭,而冯素琴却不知道在哪里受苦受难,兴许正被人欺凌,想着便又没了食欲,命下人们撤走了饭菜。
此时太阳将落,余晖将整片西边天空映得血红。落日倒影映入院中的池水中,引得附近的几尾鲤鱼前来嬉戏,当许梁走上前观望的时候,鲤鱼受惊,红尾一摆,四散而去,令人怅然。
戴莺莺站在许梁身边,想安慰许梁一番却又想不到合适的话,闷闷地陪在一边。这时她倒暗恨起自己的不学无术起来,想到若是自己也如冯素琴一番博学多才,定能想到许多恰如其分的道理出来,好好开导开导许梁。
只恨自己打小就不喜读书,偏爱耍刀弄棍,待到如今,论身手自然是处于高手行列,论才情,与冯素琴一比,拍马都赶不上。
两人相顾无言地在院中站了会,忽听得院门口急促的脚步声响,铁头的声音传来:“少爷,好消息,好消息!”
院中的两人听了双双回过神来,许梁大喜,跑上前急声问道:“找到素琴了?在哪?”
铁头摇头道:“那倒没有。是巡检司在审讯的时候,抓到个赌鬼说知道少夫人的下落。”
“谁?人呢?”许梁问道。
“带上来。”铁头回头叫道。
随即由四名侍卫押着一名尖嘴猴腮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铁头一指那男子道:“少爷,这个人知道少夫人被抓哪去了。”
那男子抬头,畏缩地看眼许梁,小眼睛一阵乱转,咧嘴朝许梁谄笑道:“许大人,小的胡成功,曾亲眼看见少夫人被人抓去。”胡成功这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黄板牙。
“哦,你快说,是谁干的?”许梁喜道。
胡成功谄笑着,头却偏向别处,道:“许大人,您是大官人,小的知道是知道,却也不能白说。”
这便要挟上了。铁头瞪眼凶道:“让你说便说,哪那么多废话!”
胡成功看上去一点都不怕铁头,吸了吸鼻子,又伸出脏得看不见本色的袖口,在鼻孔边上擦了擦,怪眼一翻,道:“铁管家,你甭拿话吓我。我老胡可是镇原城内的破落户一个,过了今天没明天的人,许家少夫人可不一样了,那身价可是金贵得很。我老胡这消息放出来,讨点好处也不为过吧?况且那些人也不是一般的主。”
“你!”铁头气得就要拿耳光子抽他,,许梁拦住了,轻笑道:“胡兄弟说得好,你说吧,要怎样才能告诉我?”
“这还差不多。”胡成功得意地道,他眯起小眼睛,两手抚摸着肚皮,朝许梁不好意思地道:“许大人,我老胡打前天就混在赌坊里,刚要出去寻点吃的便被巡检司的军爷抓起来了,现在这肚子空得前胸快贴着后背了,我就是想说,也饿得没力气了。”
“好说!”许梁马上吩咐:“来人,吩咐厨房准备几样好菜,再整壶好酒来。”
许府院中的小亭子里,一张圆石桌上很快便摆上了六七样香气诱人的热腾腾的菜肴,一身破烂的胡成功大爷似地叉着两只两月未洗的大腿,坐在那一手端盘子一手抓着菜肴就往嘴里塞,油汁滴得满石桌都是。
戴莺莺和铁头离着五六步远站着,厌恶地看着胡成功。
许梁却不以为意,轻笑着陪坐在一旁,倒了满满一杯酒,放到胡成功面前:“胡兄弟,来来,别光顾着吃东西,喝点烧酒解解渴。”
胡成功头也不抬,伸过油兮兮的脏手,夺过酒杯一饮而尽,嘶哈着吐出舌头,赞道:“好酒!”便又埋头大吃特吃。
这一顿饭足足耗了小半个时辰,摆着石桌上的七个盘子都见了底,那壶温酒也下去了大半,眼见铁头几乎快要怒目而视,胡成功满意地拍打着圆鼓鼓的肚皮,连打了好几个酒嗝,这才看着许梁嘻嘻笑道:“许大人真是爽快人,真让老胡我感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