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报进许府,冯素琴乍听得,身形一晃,险些跌倒,幸而大丫环春儿就陪在身边,慌里慌张地搀扶住了。春儿见少夫人脸色泛白,气息凌乱,生恐少夫人有失,一面大喊着命人去请许府管家铁头,一面小心地扶着少夫人坐下,又让人端来温热的清水,喂了少夫人服下。
冯素琴喝了两口温水,放下杯子,身子软绵绵地斜靠在长椅上,却不说话,眼光直直地朝前看去,毫无焦点,两行清泪沿着睁开的眼角无声地滑下。
“少夫人?”春儿也是泪眼婆娑,唤了声夫人,便跟着抹起了眼泪。另两名侍候的丫环见少夫人和春儿都是这般模样,就更加惊惶。
就在满屋子女人惶惶不安之际,许府管家铁头红着眼眶走进来,进得屋内,铁头撇过头去擦拭两下眼角,再回头强装稳重,朝屋内几个轻声哭泣的丫环们训道:“哭什么!许府的天塌不下来。”
待那几名丫环稍稍止住哭声,铁头摆手道:“你们几个,先下去罢,我与少夫人说点事。”
几名丫环听了,朝铁头福了一礼,退了出去。春儿朝铁头使眼色,“铁管家,你快劝劝少37,夫人,少夫人身子弱,当心哭坏了身子。”
铁头缓缓点头,走到冯素琴声旁,低头说道:“少夫人,先别难过,眼下事情尚未清楚,事情也未必有多严重,你且放宽心。我请了邢中山,胡小勇,万文山等梁军将领来府上商议,那许青少爷和黄县丞,贺典史也要来,咱们大家伙齐心协力,必能想出妥善的法子来。”
冯素琴愣愣地看着铁头,眼神空洞,喃喃自语,“即便把大家都叫来又有何用?那可是锦衣卫啊……落到锦衣卫手里的人,还能有好么?”
“这个……”想到抓走许梁的居然是朝庭的锦衣卫,铁头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一点把握也没有,声音也弱了下去,铁头艰难地搓着手,干巴巴地道:“大家一块想法子,总归是有办法的。”
冯素琴只是不住地摇头,语气悲凉,“你们不懂的,朝庭既然派出锦衣卫拿人,非是叛国谋逆,犯上作乱,诛九族的重罪才成,寻常案件,哪用得着锦衣卫出马……当年先父蓟辽总督熊廷弼,便是被锦衣卫押入京师,遭遇不测的。”这般说着,冯素琴眼泪又下来了。
铁头束手无策,与春儿两人只是不住地劝少夫人要宽心,然而两人心里都清楚,少夫人与少爷伉俪情深,少爷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少夫人如何能够宽心得了。
两人苦劝无果,急得团团转。忽然一道黄影大步走进屋内,铁头与春儿看清了来人,却是戴莺莺。
戴莺莺此时一身劲装打扮,她看着两眼无神的冯素琴一会,摇头冷笑起来。
“哼哼,呵呵,可笑啊可笑。”
铁头和春儿都惊讶地看着戴莺莺,春儿责怪道:“戴姑娘,往日我家少爷和少夫人待你不薄,今日少爷有难,戴姑娘不施援手便罢了,何以笑?”
戴莺莺冷哼一声,“原本本姑娘只当少夫人与许梁夫妻情深,如今看来,当真应了那句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可笑我还真当少夫人大家闺秀,知书达理,才情学识远胜于我,也只有这般人物才配得上许梁,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一直错看了她,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你胡说什么?”冯素琴猛地抬头,盯着冷笑不已的戴莺莺,“我家相公被押解进京,我自然痛心难过,倘若相公遭遇不测,我自当追随相公于九泉之下,绝不独活!”冯素琴说得坚决,也不知从何处摸出一把剪刀来,握在手中。
“少夫人!”铁头和春儿惊呼,便要上前去夺过剪刀。
“哈哈哈哈!”戴莺莺又是一阵长笑,直笑得前仰后合,似是刚听到一个极为好笑的笑话一般。
这下连铁头也看不过去了,怒瞪着戴莺莺,叫道:“你又笑什么!”
戴莺莺收住笑声,看向冯素琴的眼光极为不屑,“我只替许梁不值,居然娶了这么个软弱女子为妻,如今许梁生死难料,作为许府正室夫人的冯素琴竟然只知道躲在屋内失声痛哭!”
“你什么意思?”冯素琴被她眼中的不屑深深刺痛,争辩道:“相公是被当朝的锦衣卫抓了,我一个弱女子,除了暗自伤心之外,又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