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道:“朕命你抬起头来。”
许梁闻言,缓缓抬头,朝端坐在龙椅上的崇祯皇帝看去,与崇祯的目光一碰,便急忙错了开去,又细细打量着这名大明的末位皇帝,但见他也就二十上下的年纪,身形略显瘦,套在华丽的龙袍下并不能将龙袍撑满,额头略高,眼窝内陷,周边还微微地带一圈黑眼圈,想必是夜间纵欲过度的缘故。不是说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棒磨成绣花针么,说的便是这种人罢。
许梁暗中不由恶毒的揣测。这便是崇祯皇帝给许梁的第一印像。
许梁在暗中观察崇祯的时候,崇祯也在仔细观察许梁。许梁的年轻也很让崇祯吃惊。官居正七品,居然比自已这个皇帝还显得白净年轻!而且,看上去也比较瘦,白色囚服上衣穿在许梁身上显得松松绔绔,嗯,面目倒也俊朗……
大殿中安静了那么一小会。
崇祯皇帝轻咳一声,朝一旁陪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和刑部尚书乔允升摆手道:“骆爱卿和乔爱卿先退下罢,朕要问许梁几件事情。”
“是,臣等告退。”
皇帝话。骆指挥和乔尚书很识趣地退了出去。
许梁明显感觉到,两人出去时眼光都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下。
“朕听说,你身上还带着伤。下跪困难,怎么见了朕还要行如此大礼?”崇祯目光落到许梁微微抿起的嘴角上。探寻地问道。
许梁又是一个叩,再抬头已是泪眼婆娑,声音哽咽,“回陛下,罪臣以区区举人身份,得以出仕为官,官到正七品,主政一方。这一切都是先皇和皇上慧眼识珠,皇恩浩荡,罪臣时时感念于心,平日夙愿,便是有朝一日,能得见天颜。今日见着皇上,即便是要即刻死去,臣也要行这叩拜的大礼,三呼万岁。区区一点小伤,又算得了什么。”
“哦?”崇祯皇帝微微一笑。随即冷哼一声,“你这人倒也乖巧,知道普天之下只有朕能赦免你的罪行。便编这些瞎话来哄骗朕,哼,你当这些对朕有用么?”
许梁登时委屈不已,叩头像不要钱一般咚咚咚地又叩了好几个,再抬头,额头都已磕红了,他委屈巴巴地道:“皇上聪明睿智,英明神武,登基伊始便不费吹灰之力收拾了权奸魏忠贤。大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罪臣知道,在皇上面前。什么心机诡计,阴谋密谋都是多余的。无效的。可是,罪臣所言,句句自肺腑,不敢有丝毫欺瞒。皇上若不信,我就,我就……”
“你待怎样?”崇祯皇帝紧接一句,双目如电,盯着许梁。
许梁四下里看了一眼,便指着一根柱子叫道:“我便撞死在这柱子上。”说罢,猛地起身,啊的一声喊,朝着那根柱子直直地撞将过去,只听咚的一声沉闷的声响,许梁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摇摇晃晃地走动两步,忽然嘴角舔到一股微咸的腥味,随即两眼一翻白,又直直地朝后倒了下去。
老天爷,可千万别真撞死了老子啊!昏倒的最后一刻,许梁心底呐喊道。
崇祯倏地自龙椅上站了起来,吃惊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许梁。王承恩已急跑过去,探手在许梁鼻尖放了一会,朝崇祯皇帝恭声道:“陛下,许梁昏死过去了。”
崇祯皇帝自上面下来,来到许梁身边,皱着眉头打量着许梁头上汩汩出流的鲜血,卟哧一笑,摇头道:“这人怎么回事,朕又没说不信他,这么急着撞墙做什么!”
王承恩悄悄打量着崇祯的脸色,见他嘴色微扬,便陪笑道:“陛下,这许梁充其量也就是个举人,不比那些金榜题名的进士状元郎,好歹殿试时曾见过帝王,他一个从未进过京的半吊子官,估计是死读了几年圣贤书,脑中只有些愚忠的思想,是以才如此胆大妄为,只想着以死明志,却不知血溅乾清宫,已是大大惊扰了圣驾。”
崇祯皇帝目光停留在许梁沾满了血迹,棱角分明的脸上,幽幽叹道:“若是我大明朝的官儿,个个都如他这般愚忠倒好了……”顿了顿,对王承恩道:“拖下去,找个太医给他包扎吧。”
“是。”王承恩应着,便指挥着几名太监将许梁又拖死猪死狗一般拖出乾清宫,找太医给他包扎去了。
崇祯又怔怔地盯着地上一滩拖出的血迹,那是自许梁屁股伤口崩裂渗出的血液,被太监拖出去的时候通过囚服涂抹到地上的,自柱子处一直延伸到殿外。王承恩进得殿来,见崇祯眼光落到血迹上,忙又叫人打水来将血迹冲刷干净。
王承恩正指挥底下太监宫女们忙活着,忽听见崇祯皇帝幽幽地唤道:“承恩,那许梁包扎过了醒了便送出宫去罢,嗯,他全身是伤,多半是走不得路了,你让人抬出宫去。”
“诶。”王承恩轻声应着,又问崇祯皇帝,“陛下,还送回诏狱里面去吗?”
崇祯摆手道:“诏狱就不要去了,找个地方给他安心养伤。他那谋反的指控,到此为止,谁也不得再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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