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最近很忙,忙着替一对又一对的梁军中有功将士们主持婚礼。自从上次会上,许梁同意将俘获的流贼女子赏给有功将士为妻之后,几乎一夜之间,就有上百对仓促而就的新婚夫妇手持贴子,腆着笑脸打听着上许府请求平凉同知许梁前去主持他们的成婚大礼,不答应就赖在府里不肯走,不去都不行,仿佛许梁不去,他们这婚就结不成似的。
许梁推不过,也不想扫了众多将士们的兴致,便勉强出面主持了几回,后来实在是累惨了,便借视察军营的由头,躲进了梁军军营中。
然而梁军军营中也不安宁,各营杀猪宰羊,和面包饺子,搞得跟过春节似的热闹。
镇原城梁军大营中,许梁在前,邢中山和铁头在后,一行数人行走在营中的小路上,旁边不时地整齐走过一队队巡逻的士兵,军营校场上,嘹亮的梁军军歌正在唱响,虽不整齐,但却高昂,自各营灶头方向时不时随风飘来阵阵肉香。
邢中山呵呵笑道:“大人,您还别说,大人选定的这军歌,一两个人哼哼的时候尚不觉得,百十人合唱的时候,那股子苍桑的感觉便出来了。前日末↗,将跟着唱了回,奶奶的,差点掉下泪来。大人这是打哪里找来的歌曲?”
许梁凝神听着校场方向传来的歌“……北地胡风,南国炊烟,生有何患,死有何憾……”,心底不由想起在京城锦衣卫诏狱的那段日子,那个名收刘若愚的前司礼监大太监。当日这人生百年的歌。便是刘太监教给自己的,如今许梁已贵为朝庭从四品高官。五万梁军的大将军,而那位刘公公呢。也许还在锦衣卫诏狱里关着,也许早被放出来的,又也许,已经死去多时了。
世事无常,谁又能说得清楚?
许梁长叹一声,边走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这歌,是本官当日在锦衣卫诏狱中的时候,隔壁的一位刘公公教的,据说原本是边关将士们吟唱的歌声。当日本官心灰意冷,前途暗淡,便是听到这歌,催人泪下,这才牢牢记住了它。”
说完,许梁又轻叹一声,随着那飘荡的歌声轻哼着。
邢中山和铁头两人默不作声,随着许梁往军营深处走。
前方空旷的草地上,用木头临时搭建起了一座简易的戏台。台下影影绰绰的围了一群梁军士兵,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一队簿簿红纱袍的年轻女子练舞步,人群里不时传出一阵叫好声以及啧啧的吞咽口水声音。
许梁三人循声走近,只见当头一名梁军士兵一脸猪哥相。两眼睁得像铜锣,紧盯着那队翩翩起舞的女子,嘴角的哈喇子滴成了一条透明的长线。直垂到胸前的衣襟上,润湿了一大片。
戏台上演奏着轻快的曲子。
许梁见了这人没见过女人的样子暗自好笑。顺着那人的目光往戏台上看去,登时眼睛也直了:戏台上那排女子个个年轻貌美。洁白的脸蛋上着了些淡淡的胭脂粉,白里透红,眼如秋水,一身拖地的绯红色长裙簿如蝉翼,几如透明,粉光溜溜的修长玉腿隐隐若现,月白色的团花抹胸儿将胸前深深的乳沟儿挤到众人眼前,那绷紧的粉嫩胸脯随着舞步上下颤动,飞舞的红丝带晃得人口干舌燥。
这是在民风纯朴的大明朝,然而此刻台上给许梁的感觉,就像是在灯红酒绿的高档会所里,七八个性感迷人的美女跳起了钢管舞,台下一堆摇头晃脑的非主流青年在那狂嚎乱叫。
这……什么情况?
许梁目瞪口呆了一会,回过神抹干净不知何时溜到嘴角的口水,回头见邢中山和铁头依旧紧盯着台上看,不由重重地咳了一声,将尴尬的两人唤过神来。
“这谁弄的?胡闹吗这不是!”许梁指着台上,气愤的道。
邢中山尴尬地上前,大声叫停:“停!别跳了!”
他这一声喊惊醒了大部分痴呆的台下看客,众梁军将士回过神来,扭头见是邢中山,再见邢中山身后绷紧了脸色的许梁,大惊失色之下,纷纷匆忙地拱手见礼,落荒而逃,转眼间走得干干净净,草地上留下一块块的湿滑的口水印子。
乐声停了,台上跳舞的红衣女子们挤在一块,用好奇而又胆怯的眼神悄悄打量着许梁等三人,她们都是头一回进入梁军军营中,虽不认得许梁等人,倒也猜到这三人必是梁军中的重要将领。若非重要将领,方才邢中山这一声喊,台下看戏看得入迷的梁军将士们不会散得这么快。
许梁沉着脸色,朝那排舞女喝问道:“谁让你们在这跳舞的?你们班头呢?”
一名坐在乐师人群中的长衫中年人满脸堆笑地走到许梁面边,又是拱手,又是作揖:“小的便是这里的班头,见过三位大人。大人有何吩咐?”
许梁打量眼这中年人,只见他一身灰色长衫,国字脸,八字胡,听声间年纪在地四十多岁,看上去却极为显老,满额头的皱纹,一双手却保养的极为白晰修长。
许梁指了指台上挤作一团的舞女,问道:“你们便是新组建的戏班?这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