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布偶娃娃般被一大群人摆弄了整日,她是没有半点儿心思应付,任由她们给她盘上妆,来来回回不知试了多少饰样式,直到亥时才如潮涌退出她的房间。
最后,只剩下她一人了。
阮墨坐在床榻上,看着满屋喜气洋洋的大红色,箱笼框桌都贴上了大喜剪纸,无一不在昭示她即将成为新嫁娘的事实。
可她感觉不到半分新嫁娘的羞涩喜悦,心中只有惴惴不安和焦急。
她在赌。
今夜,倘若单逸尘真的喜欢她,以他的性子,很可能会出现在阮府……抢人。
他是个山贼,无论看起来冷漠抑或偶尔的好说话,本性依然是掠夺,对于想要的人或物,他鲜少会坐下与人好好谈交易,通常是先抢过来再论。
这是她与他相处一月所得出的结论。
可倘若他真的不来……那她也想好了,让她嫁予那个素未谋面的员外,与他拜堂、洞房……怎么可能?
阮墨的目光落在梳妆台的几根簪上。
等天一亮,若单逸尘还不来,她便咬咬牙自行了断,权当任务失败,重来一回罢了。
只是想到尖锐的细簪划过颈项的冰冷,以及刺入时的……
阮墨缩着身子,抱膝靠坐在床沿,双眸一瞬不瞬地望着空落落的窗台。
不管如何,她心底里还是希望他能来的。
至少,让这场不算完美的梦,留下一个圆满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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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已过。
再有两个时辰,下人们便会过来伺候她洗漱更衣,等待新郎官的迎娶。
然而她等的那个男人却迟迟未出现。
阮墨翻身趴倒在榻上,将小脸深深埋进柔软的被褥里,心情复杂地叹了口气。
或许她真的像师父说的,空有纸上谈兵的头脑,却毫无实际经验,若哪日轮到她出手,不说成败与否,过程定是艰难险阻。
哎,突然有些想念师父,想念红鸾门的同门了……
靠着过人的轻功成功避开下人的巡视,单逸尘快速跃上屋顶,却有些苦恼——他似乎并不知道阮墨的闺房是哪间。
与其瞎猜惊动了府里的人,倒不如直接一间间找,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不信找不出来。
然后……
若是山寨里的人看见他们尊敬的寨主大人,竟然大半夜不睡觉,在别人府里……揭房瓦,定然惊得下巴落地。
皇天不负有心人,在这般宁可揭错不可放过的毅力之下,终于被单逸尘寻到了,他心心念念之人的闺房。
他并未见着人,但只消一看那满房极其刺眼的大红布景,以及随处可见的“囍”字,便不难猜到了。
将房瓦放回原位,又将四周的情况审视一番,确认无异后,身形一动,飞快闪入大开的窗户里。
足尖触地的一瞬悄无声息,床上的人儿亦毫无所觉。
屋内并未点灯,单逸尘眯眸环顾一周,视线停在榻上趴伏的小姑娘身上,然后极轻极慢地迈步,缓缓朝她靠近。
仿佛生怕将她惊醒一般。
然走到床沿才现,小姑娘并未睡去,小脸深埋,纤细的肩头却一抖一抖,他眸色一黯,下一刻便将人一把拉起,紧紧紧紧地,搂进怀里。
他的小姑娘……也在默默想念他。
阮墨并没有被吓到,他扣住她手腕的力道一如既往的熟悉,不需任何怀疑便扑到他的胸口,憋了许久的眼泪也忍不住溢出眼眶。
她赌赢了……
他来了,那她便不用死……太好了。
分不清是因想念师门,抑或是为自己逃过一死高兴,总之,眼泪已然止不住地流了。
胸口的濡湿令他微微皱眉,垂瞧见阮墨泪眼汪汪,哭得一塌糊涂,他只觉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单手捧起她的脸,轻轻吻去她不断滑下的泪珠。
“对不起,委屈你了。”他附在她的耳边低喃,温柔得如同错觉,“阮墨,跟我走。”
她为别人穿上美丽的嫁衣,为别人画上精致的妆容,夜里躲在房里偷偷哭泣,受尽委屈,全是因为他的迟来。
但没有关系,以后他会好好弥补她,倾尽所有去宠爱她,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也不让她再掉一滴泪。
阮墨听不清他说的话了,只是胡乱地点点头,说好。
他心下一热,已别无所求,为她拭泪的手下滑几分,轻勾住她的下巴,眸光深邃,垂吻了下去。
唇齿相交,银丝勾连。
极尽缠绵。
迷迷糊糊间,周围的景象开始虚实幻变,阮墨却被单逸尘紧紧扣着后脑深吻,根本无暇顾及。
不一会儿,只觉眼前闪过一道光亮,继而白光骤亮,吞没了眼前的一切。
而后,彻底失去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