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过门,一眼望见那张明显已被人收拾过的床榻上,空无一人,心里突地一松,那股烦躁却更甚,静默片刻,终是一拂袖,转身离开。
出来时,许晁正好带着今日的公文前来,跪下行了一礼后,才捧着一摞卷轴呈予王爷。
单逸尘示意他放下,然此刻并无心情翻阅,故抬眸望去,看见仍未离去,似是欲言又止的许晁,垂立于案下。
“有话便说。”
许晁向来对王爷唯命是从,得此令后不再犹豫,正色道:“王爷,负责主屋清扫的福贵公公,是个未曾净身的假太监。”
皇家人最忌妻妾与外男私通的丑事,故府邸里伺候的人,多是婢女或太监,只有主子爷的心腹手下或管家一类人物,才可能是不需净身的普通男子。
“属下昨夜已派人将他带来拷问,亦进行了验身,确实……留了根,目前已被关押,等候王爷落。”
单逸尘面无表情道:“如何得知?”
“是阮姑娘……”许晁低头答道,并未察觉自家王爷忽而投过来的目光,“她急匆匆跑来向属下求救,称福贵意欲辱没她的清白,这才捅破他掩藏已久的事情。”
……是她?
所以,她昨日险些遭了他人欺辱,奋力逃出来后,却又落入当时受情毒驱使的他手中,才……被迫将清白给了他?
单逸尘沉默,视线微移,却落在手背上的几个微红指甲印上,随即目光一凝,那张隐忍痛苦的小脸仿佛在眼前一闪而过……
双眸紧闭,满面泪痕。
莫名地,心头的烦躁忽而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竟是比方才更为清晰的愧疚,以及微不可察的一丝心疼。
他……心疼?
单逸尘只觉心口没有轻松分毫,反倒又难受了几分,揉了揉眉心,将游离的神思拉扯回来,对仍候在那儿的许晁道:“不必留了,即日处置。”
许晁自然懂了王爷的意思,垂应是,这才退出了主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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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墨在单逸尘离开不久便醒了,捡起勉强还能蔽体的衣衫披上,拖着酸软疲惫的身子,回到偏房,推开自己单间的木门走进去,也顾不得床榻上未及清理的狼藉一片,双腿一屈,便翻进床榻的最里处,乏力地合上了眼。
待她再次醒来,窗外的日头已然高升,眼瞧着已近午时,自己竟还赖在榻上,惊得一骨碌便要爬起来。结果腰一酸、腿一软,这一翻身便直接翻下了床,“扑通”一声清脆响亮,也疼得她瞬间忆起了昨夜生的一切。
其实具体的细节她也记不太清了,犹如在无边海潮中不停浮沉,意识昏沉,只唯独对两件事印象异常深刻——
第一,师父说的都是骗人话,行房之事根本没有半点儿欢愉,一整夜,除了撕心裂肺的痛楚,她压根儿没有任何别的感觉。
第二,若无意外的话,她的清白……被单逸尘占了。
要说全然不在意,那是绝无可能。
虽说她不如那些闺秀千金,将贞洁名节看得比性命还重,在红鸾门又没少被她那些没羞没臊的同门灌输师父光辉的“驭男”事业,但毕竟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家,生这种事儿,心里多少还是介意的。
上两场梦中,她也曾被他搂抱亲吻过,但始终不曾逾越最后一步,却不曾想第三场梦就……
奇怪的是,明明他做的事与福贵并无本质上的不同,此刻想来,她竟未有生出强烈的厌恶和绝望,除了那时对陌生的反应下意识排斥和抗拒,以及现在有些无措的茫然外,她似乎并无过多的感觉了。
而且,因过程过于不堪回,连带着她心底的那丁点儿羞窘,都早在那会儿便被磨光了。
哎,可再如何介意,失了清白,也不是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便能挽回的。
何况这事儿只是生在梦中,待日后梦醒,她还是原来的她,不会有任何改变。
所以……她忧心再多也是无益,倒不如暂且抛开不想。
“砰砰砰——”
紧掩的木门忽然被人敲响,紧接着便传来兰芝姑姑的声音:“人呢?在吧?”
阮墨一激灵,忙爬起身过去开门:“姑姑,怎么了?”
一问出口她便反应过来了,姑姑来找她能有什么事儿,这都中午了,她没伤没病的,赖在这儿不干活,铁定是来骂她偷懒的了。
“奴婢知错。姑姑,奴婢这便去……”
“打住打住,您在奴婢面前这么自称,可真真折煞奴婢了。”兰芝姑姑的话说得阴阳怪调,脸上皮笑肉不笑的,未及她问何事,便自己接上话道,“阮……您可有福气了,王爷说,要将您抬为姨娘,今儿派人整理了后院,就等您收拾收拾搬过去住。”
阮墨愣住了,只觉一道惊雷轰然炸响在耳边,久久不能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