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的声线在夜色中尤为醇厚迷人,说的话却不甚动听,阮墨抬起头看他,轻哼一声:“才不是。”
难得见她没好气的神情,他竟觉得很是有趣,紧抿的唇角也忍不住勾了勾,轻笑:“那公主想如何?”
“唔……听闻今夜戌时末,民间会有人放烟火呢。”蹲得久了腿有些麻,她撑着膝盖站起身来,轻踢了踢脚,裙角微扬,“我想一会儿看烟火。”
看烟火?
可公主是不可随意出宫的,而皇宫内却宫宇林立,宫墙也足有两人高,根本无法看得见京城放的烟火。
除非……
单逸尘仰看了废宫的顶处一眼,回头道:“公主,臣有法子。”
“什么法……”
话音未落,腰间忽然环上一条手臂,她只觉身子一轻,刚本能地抱住男人的脖子,整个人便腾空而起,猛地朝半空中跃去。耳边略过的风儿大得仿佛将双耳堵上了,世界寂然无声,只有他胸膛内有力的心跳,不间断地,沉稳地响着,是令她安心的声音。
然不过一瞬。
他似乎停下来了,俯腰将她放下去站着,但脚下的地竟是倾斜的,她一脚踏空,毫无防备便要往下滑,忙勾紧了他的脖子,而横亘腰间的手臂恰好也往回用力扣了一把……
两人瞬间紧贴得无一丝缝隙。
“……”
男人的胸膛依旧宽厚结实,炽热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烫得她相贴的侧脸也微微起热来,甚至连耳根也红了,可他的怀抱如此温暖,熟悉的味道萦绕鼻间,一切都令她那么眷恋,那么不愿离开。
若时间能永远止于此刻……该有多好。
“公主。”
一声低唤将阮墨唤回了神,觉自己想得有些远了,这才慢慢放松了紧抱他的手,一点一点退开来,扶着他的手臂小心翼翼挪动脚步。
待行至稍平缓处了,才轻轻坐了下来,也才看清自己竟身处废宫的殿顶之上,再无任何阻隔的视线开阔无比,放眼望去,直将灯火万千、热闹非凡的京城,尽收眼底。
如满布星光的银河,又如镶嵌珠玉的长绸,绚丽夺目,灿烂辉煌。
最美之色不过如此盛京。
“哇……”阮墨睁大双眼,不自觉出一声惊叹,“好美……”
“公主从前不曾看过?”
他幼时偶尔会偷跑到府中阁楼之上,或是到后山山顶去,这般繁华之景再美,也看过不下数十回了,早已不觉惊奇,反倒对她的神情有些诧异。
“嗯。我不得出宫,逢节多是待在落华宫……独自度过,从未有机会,瞧瞧宫外是何种光景。”她的眸中映着点点光亮,笑意轻漾,清澈动人,“不过现在终于看见了,也不枉我……等了这十数年。”
单逸尘听后,心口莫名有几分堵,踏着瓦片走到她身侧坐下,侧眸静静地看着她,一时无言。
皎洁的月色下,白玉般的侧脸泛着若有似无的微红,弯弯的唇角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心里该是十分高兴吧。
他忽然很是感激派他过来寻人的九公主,让他撞见了这个落单的姑娘,让他能够带她上来,实现她的愿望,以这盛景博美人一笑。
“公主。”
她扭头看他:“什么?”
“以后,若公主不嫌弃,”他握紧了拳头,暗自深吸了口气,“臣愿意……”
砰——砰砰——
余下的话语,被烟火炸开的响声彻底掩盖,了无踪影。
“开始了,快看!”阮墨指着空中散开的绚烂花火,兴奋地扯了扯他的袖角,满满的惊喜令那张淡雅的小脸都生动起来了,“那个好像牡丹……还有这个,看着像是蝴蝶兰呢……还有……”
单逸尘低声应和着她,却不曾朝天上看一眼,目光由始至终定在她身上,半分不移。
以后,若公主不嫌弃,臣愿意伴随左右,护公主一世平安喜乐。
万死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