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关氏一挥手,便将伺候的众人都遣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她们姑嫂两个人的时候,关氏眼圈一红!望着清琅便掉了几滴眼泪,却是像有些难以启齿的话要说,但是又说不出来!
“嫂嫂可是有话要对清琅说?”清琅望着关氏道。不过心中倒是也有所准备,大概关氏难以启齿的话是跟兄长有关的!
随后,关氏便心一横道:“妹子,除了已经去世的*郡主,郡王爷也没有什么兄弟姐妹,虽然你只是王妃的义女,但是我看得出来无论是王妃还是郡王爷都拿你当自家女儿看待的,所以我有话也不怕对你讲,毕竟在这王府里能够让我能说说心事的也没有别人了!”
看到关氏一副苦楚的样子,清琅便笑道:“有什么话嫂嫂就说吧,就算是清琅不能为嫂嫂分忧,也能劝解劝解嫂嫂!”
随后,关氏便道:“自从我嫁过来,王爷,王妃都待我像自家女儿一样,虽然说王府规矩大,但是我这个儿媳妇还真是最好当的,尤其是王妃丝毫没有当婆婆的架子,而且我嫁过来没多少日子就把诺大的王府交给我管。所以我也是日夜操心,只怕是辜负了王爷和王妃的一片好意!这次王妃的病……其实我也知道,是王妃盼孙心切,可是……可是这事真的是由不得我,我……郡王爷不碰我,我怎么能怀孕呢?”说罢,关氏就掉了眼泪。
听到这话,清琅虽然吃惊,但是也在意料之中,不过还是惊讶的问:“嫂嫂是说兄长并没有和你……圆房?”
“嗯。”关氏点了点头,然后擦了一下眼泪道:“我俩并没有夫妻之实,虽然每天晚上都睡在一张床上!就连新婚之夜行房用的丝帕上的鲜血都是郡王爷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流下的。说实话,除了这一点以外,郡王爷对我可以说很好,家里的大小事任凭我做主,对我也和颜悦色,在下人们面前也很给我面子。对我娘家的人也好,但凡我娘家有事,郡王爷都是亲自到场,可以说给足了我家的面子。私底下我娘家人和王府里的人都说我命好,一下子嫁给了郡王爷成了郡王妃,而且郡王爷还对我这样好!可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日里过得都是强颜欢笑的日子。其实就算没有什么夫妻之实也没什么,但是我实在是变不出一个孩子让王妃开心,而且每日里的寂寞也让我想要一个孩子……”说到这里,关氏便说不下去了。
这时候,清琅也蹙了眉头。虽然也同情关氏的遭遇,但是这种遭遇她早就已经预见了!她现在最担心的是这件事长此以往没有不透风的墙,要是被有心人知道了,追本溯源,到时候兄长可是大大的危险!她该怎么样才能帮兄长化解这场危机呢?
随后,关氏又道:“我未曾嫁过来之前也曾听说过郡王爷是个德才兼备不好女色的人,这在世家子弟中是非常难得的。所以我就想着肯定是郡王爷在和我成亲之前就有了意中人了,所以我也暗自派人跟了郡王爷一些日子,可是派出去的人回来禀告说并没有现郡王爷和任何女子有不清不楚的!”
听到这话,清琅不由得暗自心惊!兄长和阿布拉的事情太隐秘了,没人会知道,而且阿布拉又身居宫中,他们大概很长时间也未必见得了一面。不过还是替兄长担心,俗话说祸起萧墙,要是让关氏调查出了什么可就麻烦了!
“要是郡王爷在外面真有女人也就罢了,最多我就禀告王妃让他纳了那女子进王府来。可是我现在却是没了主意,郡王爷根本就没有任何女人!清琅,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难不成郡王爷不能人道?又或者是郡王爷难道有龙阳之好?”关氏望着清琅不断的猜测着。
清琅知道关氏这个人也是很聪明的,她真是怕她会现了兄长的秘密。虽然关氏这个人看着还是善良贤惠的,但是保不准冲动之下会干出什么事来!所以,清琅在心中思虑了一下,便赶紧道:“嫂嫂千万不要乱想,兄长正常的很!”
听到这话,关氏便抓住清琅的手问:“妹子,你是不是知道真相?你赶快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可是在心里憋了快一年了,我谁都不敢告诉,就怕会污了郡王爷的名声,也怕自己会被人议论!可是我实在是憋不住了,每天我心上就像被压了一块大石头那般难受!”
清琅赶紧道:“嫂嫂,你这样做就对了,你和兄长可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千万不要冲动做事,以免后悔不迭!”
“可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关氏追问道。
随后,清琅便缓缓的道:“其实……其实兄长在没有和嫂嫂成亲之前确实是喜欢过一个女子!”
“真的是这样!”听到这话,关氏的眼神中充满了探究。
清琅此刻都不敢看关氏的眼睛,望着别处道:“兄长和那位女子两情相悦,只是可惜因为某种变故,兄长并没能和那位女子终成眷属,后来兄长又娶了嫂嫂。兄长是个长情的人,大概是还没能忘怀那位女子吧?只是嫂嫂放心,那位女子和兄长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那位女子早就嫁做人妇,而且已经远走他乡,好几年来都杳无音信了!”
听到这话,关氏的眼睛中充满了幽怨,但是眼神中去是并没有绝望,因为那女子早就嫁了他人,而且远走他乡,那么郡王爷心里只是还惦记着她罢了,可是却是没有希望了!
“原来是这样!”关氏幽幽的道。
清琅的话其实有一半真是真,有一半是假,但是她现在也只能这样说。一来是能够保全兄长,二来也不想让关氏伤心!所以,清琅又笑道:“嫂嫂,其实兄长很看重你,这一年来你把王妃照顾的很好,把王府也打理的井井有条,兄长也常常夸你贤惠。只是兄长还没有走出来,我想慢慢的他肯定会回心转意的,毕竟你才是他的妻子,你得给他点时间!”
“我知道郡王爷还是听你的话的,不如你劝劝他?我是愿意等的,如果能得到他的眷顾,等一生一世我都不在乎!”关氏的眼神很坚定,看得出她对赵子昂的感情还是很深厚的。
“嫂嫂放心,我肯定会好好说说兄长的!”清琅保证道。
“谢谢你,妹子!”关氏遂又对清琅热情了许多。
两个人又说笑了一阵子,外面便传来了一个丫头的声音。“郡王妃,郡王爷回来了!”
听到这话,关氏和清琅赶紧起身,随后便看到穿着一身素色蟒袍的赵子昂走了进来。关氏和清琅赶紧行礼,赵子昂看到清琅也在,便笑道:“你带着身子怎么也过来了?”
“听说义母身体欠安,所以前来探望!”清琅回答。
赵子昂点了下头,然后便对关氏道:“我去城外的山上打了两只野鸡回来,你赶快去吩咐厨房把野鸡炖了给母妃补身子!”
关氏点了下头,便转身对清琅笑道:“妹子,你陪着郡王爷说会儿话,我去厨房吩咐把野鸡炖了,正好晚上你也在这里用了饭再走!”
关氏这也是故意给清琅和赵子昂留说话的空当,清琅会意,便点了点头道:“恭敬不如从命,嫂嫂去忙吧!”
关氏走后,清琅便走到门口,吩咐霜叶道:“你在这里守着,别让人靠近,我和郡王爷有话要说!”
“是。”霜叶便应声道。随后,清琅便关闭了房门。
回来坐定后,赵子昂便望着清琅疑惑的问:“出什么事了?”
清琅低声道:“刚才嫂嫂跟我说兄长和她还没有圆房!”
听到这话,赵子昂的脸色一沉。道:“这种事她也好意思拿出来说!”语气中便有嗔怪之意。
“嫂嫂也是没有办法才跟我说的,毕竟她也不知道该跟谁说了!”随后,清琅便将关氏悄悄派人跟着赵子昂的事情说了,并也将自己刚才撒谎骗关氏的话也说了。
“她竟然敢派人跟着我?”不过对于关氏派人跟踪他的事,赵子昂多少有些气愤。
不过,清琅却是帮里不帮亲。“换做是我的话也肯定会这样做的。而且说不定早就弄得人尽皆知了!嫂嫂已经很贤惠大度了。你知道义母盼孙子盼的都生病了,嫂嫂日夜伺候在床前,一句解释的话都没有,把这罪责都担了下来。兄长,你也得替她想想,她也是一个女人!”
听到这话,赵子昂不说话了,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愧对关氏的。清琅见他也是很愧疚,便继续道:“不说嫂嫂多贤惠的一个人,为你伺候义母,打理王府,还要忍辱负重,对你更是一片真情!就是你要谨慎小心,不能让任何人对你产生怀疑,你也要和嫂嫂好好相处,如果这事一旦传出去,让有心人知道,你的罪责就大了,以后还会连累家人!”
赵子昂知道清琅说得都对,所以无从反驳。清琅又说:“其实我只是你的义妹,不应该说这么多,可是兄长和义母对清琅恩重如山,今日清琅就僭越说出自己心中想说的。兄长,虽然你心中那个人才是你的最爱,但是你和她是不会有结果的!嫂嫂才是你的妻子,以后陪伴你一生的人!”
赵子昂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眉头却是皱紧了!以清琅对他的了解,她的这番话他应该是听进去了。随后,清琅便起身道:“清琅言尽于此,还请兄长三思!我去看看义母。”说罢,便起身离去了。
清琅知道赵子昂是一个十分聪明的人,而且也是一个很有才干的人!只有因为遇到了阿布拉,这场爱恋真是他的灾难。不过他应该能分析利弊,只要不是让他放弃阿布拉以及和阿布拉的感情,大概他是能听得进去的!
清琅回到齐王妃处,逗着齐王妃说了好些个有趣的事,齐王妃倒是很高兴。晚饭时分,赵子昂和关氏都来了,而且还有炖野鸡汤,炸野鸡等菜,几个人陪着齐王妃倒是十分的高兴。直到晚饭后,韦伦才过来接了清琅回去!
刚进十一月的时候,清瑛忽然来了郑国公府。
听说清瑛来了,清琅有些奇怪,感觉她没事的话是不会到韦家来找她的。便问禀告的霜叶道:“现在三姐姐人呢?”
“说是去慈养阁拜见老夫人了,拜见完了老夫人就过来!奴婢是让春燕跟着过去的。”霜叶回答。
“三姐姐自己来的?”清琅又问。
“只带着莺儿一个!奴婢看着给老夫人还带了一些桂顺斋的糕点以及两只家养的山鸡。”霜叶说。
听了这话,清琅蹙了眉头。心想:清瑛不怎么宽裕,她的嫁妆大概这几年都给李文举和孩子花得差不多了!今日她过来势必是不能空着手的,连家里养的山鸡都带上了,可见是真没什么可带的了,毕竟点心只是小钱罢了。要是再买别的能让郑国公夫人看上眼的东西毕竟都不是一个钱两个钱的事了!
低头想了一下,然后便道:“你去慈养阁的大门口迎上一迎!”
“是。”霜叶应声便去了。
等了不久之后,只听外面喊了一声。“三奶奶,三姑奶奶来了!”
清琅便赶紧的起身迎了出来,这时候,清瑛已经带着莺儿上了台阶。清琅拉过清瑛的手笑道:“三姐姐!”
清瑛赶紧道:“外边冷,你带着孩子,赶快进去!”
清琅拉着清瑛进了屋,脱了大衣裳后两个人便坐在榻上小几的两旁,霜叶和春燕上茶的上茶,拿糕点的拿糕点,很是热诚!清瑛接过茶碗,低头压了两口。清琅趁机打量了清瑛两眼,只见她今日脱下来的大衣裳是一件半新不旧的猩猩红的羽缎大袄,身上现在穿的是一件姜黄色锦缎对襟褙子,下身是一条石青色的马面裙,这一身倒是还算崭新,应该是她成亲的时候做的四季衣裳里面的。髻梳得倒是齐整高耸,头上戴着的是一套赤金菊花纹的头面。虽然她很少看到清瑛,但是这套头面她也是看到过她佩戴不下三次了。而且耳朵上,脖子上,手上便只有零星的两三件还看得过去的饰罢了。再瞟了一眼站在她身旁的莺儿,可就是有些寒酸了,身上是花布棉袄,碧绿裙子,这一身在屋子里虽然很暖和了,可是在外边就太冷了!
这时候,清琅便冲着霜叶使了个眼色,道:“霜叶,你不是说有东西要送给莺儿吗?正好你们也出去叙叙旧吧!”清琅也知道清瑛肯定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所以便把她们都支走了!
霜叶会意,便拉着莺儿走了,春燕春英也退了下去。屋子里只剩下清琅和清瑛两个,清瑛便看着清琅肚子笑道:“有七个月了吧?”
“刚满七个月!”清琅点头。
“那明年过了正月就应该生了!”清瑛笑道。
清琅说:“是啊!对了,招弟也快满两周岁了吧?”
“还有几天就快了!”清瑛点头。
“招弟过生日,我这个姨妈可得表示表示!”清琅说。
“小孩子家的,过什么生日,你不必放在心上!”清瑛推辞道。
随后,清瑛便和清琅拉起了家常,说是郑国公府多么气派,家里的下人也多,就是郑国公夫人架子有些大。看了看清琅屋子里的摆设和日常用的东西也说好,问了几句韦伦对清琅怎么样……总之,今日清瑛说话有些客气,而且似乎言语里还带着讨好似的!
说了好一会儿后,清琅才笑着对清瑛道:“三姐姐,你今日来不是来跟我拉家常的吧?”
听到这话,清瑛的脸色一红!清琅便道:“都是自家姐妹,有事三姐姐就直说吧!”
闻言,清瑛才道:“四妹妹,我也是没法子了,所以才来找你的,要是有别的办法也不想来叨扰你,你现在还怀着孕!”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用银子?要是的话你就直说!”清琅以为清瑛是来借银子的。
“就算是借银子,我跟我姨娘去开口也能借上一些,不必来找你!是你三姐夫的事,他不是春天里的时候就中了传颅吗?可是到现在还闲赋在家里!”清瑛不好意思的道。
闻言,清琅便道:“这事我好些时候以前听母亲说过,说是三姐夫中了二甲第一名,也就是传颅,这名次可是很靠前的,外放做个七品县令还是没有问题的。怎么到现在都没有接到圣上的旨意?”清琅依稀记得当初李氏说李文举心气高,不想外放,一心想进翰林院做庶吉士,这些日子她怀着孕,根本就没有听说李文举怎么样了,感情是到现在别说庶吉士没有音信,连外放都还没有!
“你三姐夫的意思是不想外放,想去翰林院做庶吉士。所以这半年的时间都在为这事奔波,可是现在银子没有少花,事情却是没有办成!我回去也问过爹了,爹也没有好办法,想想咱们的亲戚里面也就是四妹夫的官职大,在朝廷里能说得上话,所以我就只有厚着脸皮来求四妹妹了!”清瑛带着恳求的眼光望着清琅道。
“三姐姐也希望三姐夫去翰林院做庶吉士?”清琅问。
“嗯。”清瑛点了点头。
见状,清琅低头想了一下,然后又道:“三姐姐,为什么你不建议三姐夫外放呢?要知道这庶吉士是清贵,而且只要入了圣上的眼,以后可以平步青云。但是一则得入了圣上的眼,二则还要熬资历。现在三姐夫才二十出头,你看看朝中是庶吉士出身的大员们哪一个不是胡子都花白了?这熬资历少说也得熬到四十几岁,这可是还得二十多年呢!而且庶吉士是个没有实权的京官,每年也就是靠那几百两银子的俸禄过日子,而且一入了官场,以后的应酬花销也不少。大概这几百两银子三姐夫自己花都不够,更别说是用来赡养家中的祖母,母亲还有妻儿了!这外放就不一样了,一般前几年外放的都不是富庶之地,但是只要熬上一两次晋级,再让人在京城里疏通一下,就可以升迁到富庶之地去做县令,府台,到那个时候除了俸禄银子,还会有不少的油水可以拿,干上十年八年的,只要不太过分,足够你们一家花上半辈子的。而且三姐夫外放,你和孩子也可以跟着去任上,到时候没有了祖母和婆母的牵绊,你在外边就是一人独大,也少生好多的闲气!三姐姐,你我同胞姐妹,我只是给你提个醒罢了!”
其实,清琅也真是替清瑛着想。在京城里,吴氏那个人看上去宽和,其实内里也不怎么样,现在一家子都是在吃清瑛的嫁妆,现在的样子看来清瑛也没剩下多少家底了。这样吃下去,以后肯定得生出不少的矛盾。而且京官就是穷的,而且李文举还不想委屈了母亲,那么就只能是委屈清瑛了,清瑛又是一味的迁就着李文举。大概只有外放可以让清瑛好过些,一则李文举有了多的收入,二则清瑛不守着上面的两层婆婆也可以好过些!
奈何,清瑛却是不上道。清瑛皱着眉头说:“这些我也想过。可是你三姐夫十几年的寒窗苦读,他的志向高,我总不能托他的后腿?他既然不想外放,我也不能逼迫他!只想着他做了庶吉士,能够赶快的入了圣上的眼就好了!再说,做了庶吉士毕竟一年也有几百两银子的,总比现在一分的进项也没有要强。大不了以后我和孩子就俭省些。要是外放并不好,到时候他还不得埋怨我?也不怕你笑话,我也是真的没法子了!我的嫁妆这几年也花得差不多了,现在就剩下几套头面饰和笨重的家具器皿之类的,这些是万万不能再当了,要不然以后都不能出门了!”
听到这话,清琅就知道和清瑛是说不通的,又望望清瑛刚才脱下来的那件半新不旧的大衣裳,便皱着眉头问:“怪不得三姐姐穿了这么件衣裳出来?难不成你的几件裘皮衣裳也都当了?”
“嗯。”清瑛只好点了点头,然后便掉下了几滴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