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斗没有多提此事,在众人劝慰下,他又问起了镇抚迟大成关于许月娥之事。
迟大成道:“下官于初二日前往赞皇,不料许娘子行踪飘忽不定,一直过了多日,下官才遇到许娘子本部,劝说她报效朝廷。又闻听宣大官兵被围巨鹿,下官便反复思量解围之策。我等两日前便到巨鹿周边,但奴贼势大,围困甚厚,我等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今日,才抓住良机,可惜还是来迟一步……”
说到这里,他叹息不己,连连摇头。
他奉王斗之令,前往赞皇招安许月娥之时,除了随身带着两个随从外,还有两个夜不收。在许月娥寨中住了数日,对许月娥之事探听己经详尽。
“崇祯十年,许月娥七女离开舜乡堡逃往保定府,随后前往真定府,在元氏境内,救了赞皇县虎威寨马贼领虎劲烈一行。感于许月娥救命之恩,虎劲烈认其为义女,随之上山。”
“此后数月中,许月娥随虎劲烈到处劫掠,由其作战勇猛,所取财帛又尽分部下,自己不取一文,在寨中威望日著,颇得众贼之心。崇祯十年末,虎劲烈在临城县与一部杨姓马贼火拼身受重伤,不久死去,临终遗言以许月娥为领。其寨原有七个小头领,皆随虎劲烈多年部众,不服许月娥任其领。”
“虎劲烈死后五日,许月娥以宴请为名,设下伏兵,尽杀七人,众贼凛服,遵其为头领。许月娥掌控虎威寨后,掳来众多女子与各贼为妻,又仿效舜乡堡立下等级尊卑,分寨中各人三等。一等战兵,各贼皆有甲有马,有妻有子。原额三百人,以舜乡堡其法操练,地位最尊,财帛享受最厚。其部由许月娥亲领,为许月娥心腹部众。”
“二等普通军士,各贼装备不定,妻口不定,若战力出众。家有妻小,可挑选进入一等。余者为民,皆为各地投奔流民百姓,或是掳来人口,若在寨中时日渐长,可选拔为军,家口衣食饱饭。所以在虎威寨中,人人争抢为军,更渴求为许月娥之心腹。”
“崇祯十一年初,许月娥灭临城县杨姓马贼部众。声势更张,投奔之人不断,部众达千余人,一等战兵五百人。崇祯十一年三月,许月娥立下军律,不再劫掠真定府境内之民,并四处剿灭境内马贼,收其财帛粮米,得当地官府乡绅赞许。”
“四月,许月娥在赞皇。临城,元氏,内丘等地征收保护费,该地乡民。过路商贾,必需每年向许月娥山寨缴纳一定粮米财帛。作为交换,许月娥许诺免其马贼、流寇、甚至官兵骚扰,让其安心耕种经商。”
“保护费?”
王斗呆了一呆,又听镇抚官迟大成道:“当地官府意图剿灭许月娥部,然其在太行山据点众多。当地民众多有通风报信者,官府剿灭数次,皆是铩翦而归,只力图招抚。”
“此次奴贼入寇来,许月娥改其部为杀奴军,杀伤奴贼众多,声势喧然,官民敬畏,投奔人等更多。当地百姓只知许月娥,不知官府多矣。”
迟大成道:“下官奉将军之令收编,然许月娥似无此意,下官观其心机极深,所图者大,不是甘居人下之辈。便是勉强收编,留其在侧,弊大于利。”
温方亮冷笑一声:“好个许小娘子,在赞皇搞得有声有色,末将等倒是看走眼了。”
高寻此时己是转正,位居把总之位,列座在帐,顾盼自雄。他沉吟良久,对王斗拱手道:“将军,末将以为,许月娥此女必除。此女虽身世凄惨,然我舜堡对其有恩。她不念恩情,学了一身本事,反跑到外面自立据点,影响极坏。我舜乡军皆是良善畏法之人,有其先例在前,难免人心各异。”
镇抚官迟大成道:“军以律法为重,按舜乡军日前军律,逃军抓捕后重责三十军棍,没收田地,家口驱出舜乡堡。本官到虎威寨后,许月娥己当众领责三十军棍,事后再处斩其人,有碍律法公正。”
“她此次领军救援,总归念我舜乡堡的香火之情,解了最危急军情,算是恩义相抵。许月娥麾下以其马是瞻,我宣大军现在仍陷入重围,任何影响士气的举动皆为不智,两位军门也不会答应。便是事后处斩许月娥,也有卸磨杀驴之举,对将军声名影响极坏。”
“当然,前车之鉴,不可不防,军中律法有漏洞,此为下官失职。回舜乡堡之后,下官有意修订军法,凡逃军皆斩,没收田地,家口押入舜堡各矿山服役十年,以儆效尤。”
王斗摇了摇头:“许月娥。”
想起当日在幸庄见到许月娥的情形,还有她的杀子,在靖边堡与舜乡堡种种往事,似是历历在目……良久,王斗缓缓道:“许月娥之事,便如迟镇抚官所议,此事不再提起。”
“我军伤亡极大,相关善后事宜,各将需妥善处置,今晚便连夜整编军队,各部有军士缺额的,都整遍为完整的总队。日后回到舜乡堡,再重新编制,补足兵额。”
他环顾众人,沉声道:“诸君,此为我舜乡军生死存亡关头,诸君都需努力,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铁甲一片锵锵作响,帐中所有人都是站起身来,高声叫道:“追随将军,同心协力,共度难关。”
王斗又恢复了神采,在场各将也有了主心骨,人说哀兵必胜,虽说此战舜乡军伤亡极大,卢督臣也战死,但反激起众人同仇敌忾的决心。
……
王斗当夜来到杨国柱的中军大帐内,在这里,他将与虎大威,杨国柱等人商议宣大军队今后的命运。卢象升战死,没有了主心骨,各人心下彷徨。
不过宣府镇,山西镇,还有督标营几个部分人马中。以宣府镇的人马最多,而杨国柱又是宣府镇总兵,所以众人中隐隐以他为,就连虎大威。也是一样来到杨国柱大帐内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