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晚上,城内的频道内都是一样的讯息。不管普亚斯特有多少的故事,有怎么样的过往,曾经有什么样的期许,能有什么样的未来,他先是一个要变成尸体的敌人。
一颗完全不一样的西式7.62大威力步枪弹从膛线的挤压当中飞出,划着低伸的曲线不偏不倚地把普亚斯特打倒在地。
“啊,那是家乡么……那个兰卡斯外的,终年闪着明媚阳光的海岛?”普亚斯特的思维还未停止,他仿佛看到了一道光,
“真舒服啊……”普亚斯特向只有星空的虚无伸出了手。对于他来说,那是阳光——在午夜里,从海岛上照进埃尔塔一个大都市角落里的阳光。
“长官,您为何每次射杀之后都要双手合十呢?”这边的前pla侦察兵放下了枪,再次闭上了眼睛合起双手默念了几句——这种奇怪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在他一旁补射兼学习的埃尔塔士兵的问。
士兵按照规章是不能问这个问题的——而前侦察兵也可以选择不回答。侦察兵打量了一下这个肤色和瞳孔,色都不一样的小伙子,奇怪的相似感从脑海里的某个角落迸而出……
面前这个摆弄着五六半,枪法挺臭的小伙子和以前的自己何其相似——他终于从小伙子的眼神和专注的动作里找出了答案。十几年之前,自己刚接触这个“百步穿杨,千里之外取人级,敌军一切动静皆在你咫尺之外”的兵种时,也是像他这样敢于下手,痛快地享受把猎物击倒的过程啊。
享受得过头了。这些被打碎头颅,打断脖子血溅三尺的猎物开始常常出现在他的脑袋里,更惨的是他们出现得一点不是时候,多半是在他和周公巡游仙境的时候跳出来半路剪径……
无论是西域的清剿,还是越境的端点,死在他枪下的都是无可争议的千夫所指之徒,少数还是榜上有名,满手鲜血的刽子手。
然而上名山找过了道士,下普陀找过了和尚,到过教堂忏悔过若干次——那些鬼影都依旧缠着他不散。久而久之他居然失眠了。这样一个起床入睡和拉电灯绳子一样同步无延迟的鲁西大汉居然失眠了。
抱着甩开鬼影的想法,他转业来到了这个法外之地。尽管依旧是做着给人开瓢的活儿,但是他已经做到了开枪之后不看第二眼的境界——确认战果让观察员干就行,他负责念往生咒……
“小伙子,你枪打得不错。”过去那些事情像电影胶片一样掠过他的脑海,他决定提前教给面前年轻气盛的后生一些事情,“所有倒在你枪口下的人都会成为你的荣耀和胸口的徽章,但,不要像我一样。”
后生的眼神变得疑惑——难道这个拿着枪每次都能一命中的老师傅,他所敬重的人依然对“枪的艺术”掌控得不够?
“不要像我一样,被这些倒在枪口下的灵魂缠住了身子。每个人都有忏悔的方法,你刚刚看到的不过是我的忏悔。好吧,我不该说这些的,让我们继续吧。”
戴着显眼的荧光臂章,开着无斗吉普的士兵们再度出现在第四横街上。
“真是可怜的家伙。”带头跳下汽车的前pla中尉扫了一眼瘫在墙角的普亚斯特和他身后的血泊,便厌恶地背过身体对着探照灯光挥手致意。
与他同行的埃尔塔土著士兵们迅速拉出已经准备好的白布,把普亚斯特包裹起来,绑紧松紧带之后送上了后斗。
在皮耶夏诺城外就地设立的战俘营需要点“猛料”来好好的削一削这些俘虏们的锐气。除了组织日渐生疏的坦克兵们打打靶,战俘营的头头们就希望借这些白天不愿意投降的“顽固分子”们的脑袋——不,脑袋和身子一用。
已经被多处击中,明显不能看的倒霉蛋就会按照埃尔塔传统被挂在皮耶夏诺城门楼上,还算完整的就要送到埃尔塔军医的学徒们那里去做解剖材料。
大部分的逃跑者的归宿都是送到战俘营外面去当“路灯挂件”。说实话,要真正“杀伐决断”地把抢饭的,斗殴的战俘刺儿头们直接吊在路灯杆上,战俘营的管理者们还真舍不得。在这时候,他们只需要指一指营地墙外,路灯杆子上挂着的骨架就行了——他们会一直挂到只剩下白骨。
这种威吓方式经过实战检验,完全不违反日外瓦公约,堪称人性化的典范……当然,战俘们很快就会明白,敢在西埃尔塔治下闹事的结果就是干活干得生不如死,他们甚至会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成为架上被一枪崩死的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