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块?十——几——块?”克拉夫的声音拉得好长。这一袋轻飘飘的苹果脆片要价十几块人民币,换算到自己商会总会旁的那些酒馆里能连续吃喝到肚圆起码两天……
如果直接换成苹果,这十几元钱买的苹果足够可以把这个车斗装到与挡板齐平。克拉夫原本给自己定的心理承受价位最高是一张“黑票”,也就是十元钱;所以现在沃尔芙姐脱口而出的“十几块”,早已大大超过了他的心理承受价位。
“嘛,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让我完吧。”沃尔芙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两圈,想要直接让这个漏嘴捅出来的篓子翻篇。“是十几元人民币没错啦,但是如果我们去谈批,这东西绝对没有那么贵。那我们只要按照上面的定价卖出去不就行了吗?”
克拉夫依旧铁青着脸。商人以利益为重,看着自己的利益被女孩子当水枪里头的水问也不问随便就滋出去,那当然是不好受——尽管他已经不好受了好几次。
“嘛~嘛~反正我也给你做了商业参谋不是?不要生气啦……你看,真的按照我的指来,那不是今后就能赚回更多的苹果脆片了呗?”
克拉夫毕竟还太年轻,而且很天真,不知道这“红颜一笑千金掷”的人生道理。在这时候只知道昂格瑞是不行的啊……
不过感情的浇灌迟早会有效果。在沃尔芙的星星眼射线照射下,克拉夫的铁青脸总算是及时融化了那么一次。
“唉。真拿你没办法。算了,那五十元是我交给你自由支配的,你再让我看看买了什么就成。”
“你不会生气哦?”沃尔芙调皮地环着车夫的脖子,往他的耳朵上话吐气。“生气就要出来,不要生闷气啊,会短寿的。”
“不会生气——”克拉夫一边用生硬的口气拉长回答,一边拉着缰绳,让被大车吓得有些受惊的马保持稳定。嗯,不论价格的话,沃尔芙买下的东西没有一次是让克拉夫不满意的。蜜渍桃也好,苹果片也罢,句实话:还真的挺好吃。
《《《《, 要没有沃尔芙这样“豪奢”地“一掷千金”,自己的生活当中还真就的只有利益能作为调剂的香辛料……
“十个商人当中一般有九个吝啬,剩下一个一定是穷鬼。”这是一句行商之间彼此用来挂在嘴边调侃的玩笑。但于苦笑之后浮现的并不是单纯的玩笑,而是残酷的事实。
行商的商人开始起家时,多半是商会的伙计,少有行商家庭的后裔开始“社会实践”。而到他们开始从埃尔塔的这个角落贩卖商品到另一个角落时,商人们的风险就已经随着利润的增长开始成倍暴涨。
一年到头能赚到数倍,甚至数十倍于普通农民的收益,这根本无足轻重。行商染上瘟疫,风湿,各类疑难杂症的可能性要比待在家里安分守己一年又一年的农民要高得多。只要随便染上什么病在某个城里哼哼唧唧地让不知道水平的大夫医上几个月,这一年算是白忙活了。
人吃马嚼要钱。下雨刮风留宿不能住马车的时候,住客栈要钱。修马车医治病马甚至是全套更换要钱。甚至连马车陷在泥坑里,要让别人帮忙推出来也要钱。
当然有人会选择到一处潇洒一处,然而传送门另一边的中国人有一句老话,叫做财不露白——放到清水鱼塘中的不要是面包了,就算是面包屑都能引来一池大鱼。吝啬在这里又是另一种形式的保命手段,因为吝啬之人谁都没法知道到底能敲出多少钱。
甚至连埃尔塔看似安宁时的战前都是如此危险:路上零星的匪徒要钱,要不到钱就要命。露宿野外的毛贼要钱,被现有时也会拿着他的命来换你的命。这通向信息闭塞造成的巨额利益的独木桥,看似远的只有路程,实则远的还有自己的安全。
所以商人才会有这么高的利润,敢于提起数倍的价格,还能顺利地把货物出手。毕竟超高额利润的背后,是无数渴望利润之人对金钱伸出的枯白骨骸。
而西埃尔塔与双月教会的大战当中,虽然两方各自都对往返的商人极为宽容,仍然还有不少冒险为了利益的商旅折戟于无人区或是野匪手中。在直属地区的荒原路上,或是在北方冻土的道标旁,总会偶尔缀着那么几个腐朽得剩下一半的木车轮,或是同伴立下的坟包……
直到他们挣下足够立起农场,商会分会,独当一面的店铺的家当时,这种在死亡线上行走的商业从业者才会决定转行。他们之中当然还会有些人打造船只或是长马车队,聘用保镖开始固定线路之间的行商,甚至最后安坐家中遥控一个新的商行。至于这些赌赢了的赌徒,那就是后话了。
从这一来看,能苟活至今,还躲过多次大劫难,居然还因为劫难了财的克拉夫真是无法用一个简单的“幸运”来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