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哪一天这个规定突然就没有了,他们的空虚失落很快就会变成不满。“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么?”之类的想法就也很自然而然地诞生。
好心办坏事,虎头蛇尾的例子不要在异世界的埃尔塔,就算在本位面也不少。上面的扶贫绝对不是左手倒右手的骗孩游戏,但到了下面就几乎成了少数人的表演盛宴——假借公权力之手的“影分身之术”(伪造身份人头),“借尸还魂”(邪马台国的百岁老人们水分颇大的原因之一),“装穷”(高校当中助学金的不正当放)都可以尽数归入此类。其结果,不外乎就是“该得到帮助的得到了不满,不该得到帮助的得到了仇恨”一句话可以概括的吧。
在这之后的事情要怎么收尾不,收尾的成本绝对远大于当初顾忌公平而“去皮”的成本。所以,列队限时就成了这“去皮”的手段。列队固定人数,限时防止其他区域流窜冒领,就这么简单。
而在巴兰哈姆一家人,甚至是所有参与了早上行动的贫民眼里,此时扩音器里柔和的命令更有像是一张时限为二十分钟的催命符。至于催的是什么命,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呢?一律不知道。
“你先出去露个头。有什么不对劲的不要慌张,慢慢地走回来与我分。”巴兰哈姆掐指一算,这已经过了大概五分钟了。但这样待下去也不是办法——他并不是那种不缺衣少粮的人。所以他这样对自己今天早上没出场,依旧去了木匠作坊的大儿子道。
蟑螂角的内部蜿蜒曲折,虽没有加西亚那样地叠床架屋,但道路也已经是破旧不堪,这里一个泥塘,那里一撮杂草。
这平时倒还好,但一到这种全蟑螂角的居民都蜂拥而出的时候这蟑螂角的道路可就没那么好走了。巴兰哈姆的大儿子在转过一个拐角的同时被人碰了一下肩头,本来避开泥塘的脚就这样直端端的踩了进去。
“晦气!”他一边用鞋底狠狠地蹭着街边的石头台阶,一边骂道。要知道这“泥塘”里头的泥可不只是什么路面浮土夹杂雨雪的混合体,里头可是掺杂了无数的人与禽畜在路边随意便溺的结晶,平时不动还好,上面的硬泥能够阻挡住那气味,但一翻动那可是臭不可闻。
好容易一走一蹭地挪到外面的大路上,他踮起了脚尖也只能看到被整成多列纵队的人群,还有纵队外端着上刺刀的步枪,来回走着的士兵。
“请蟑螂角的市民们抓紧时间列成队列,还有十分钟……”
广播又很知趣地响了起来。巴兰哈姆的大儿子眼珠滴溜溜地在队头和队尾两边转了一圈,便急忙忙地跑了回去。
不用跑的可不太行,自己的父亲要挪到外面就算有人背也要起码五分钟的路程,自己要慢吞吞地挪回去,那就真没戏了。
一边琢磨着该怎么形容看到的场景,一边在泥泞路上奔跑的他只感到左脚一踩空,差没摔个狗啃泥。
他这要不看,继续赶路还不要紧,待他拔出左腿来看了一眼,只觉得心中的气血都要涌将上来——这就是刚刚那个泥潭,右脚踩完踩左脚,这运气也是没谁了。
“这味道……是怎么回事?”他一进门,就听到自己的父亲拄拐指着他大声呵斥。“还有,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刚刚……刚刚赶路不慎踩到了路边的泥,父亲大人。外面去应异世界人的声音,排起的长队应该起码有蟑螂角住民的八成,按我的意思呢,是您去一趟也没关系……”
巴兰哈姆闭上了眼睛,在一片臭气当中开始思考:如果这“埃尔塔中央政府”和异世界人是要兴师问罪,找出早上聚集闹事的指使者,聚集了这么多人也足够指认出谁是带头人。
巴兰哈姆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亲自参与的蟑螂角居民若是大部分都怕死甚于得冬衣,那么他也可以进退自如,出则和异世界人进行肮脏的oo交易,把海泽拉尔商会的胡曼夏希大老爷捆圆了卖给他们。但若是如现在这样,蟑螂角的市民们视危险如无物,视冬衣若性命的情况下,他也就只能选择出去看看,异世界人到底有什么打算了。
巴兰哈姆睁开了眼睛,便是已经下了决定。只见他什么也没有,就只是拄拐出门。他的妻子和孩子便也跟着走出了房门。
“要我背您吗?”他的大儿子很久没有看到父亲用如此步履走在蟑螂角的道路上,便在给房门落锁之后追上来询问。
“不必了。”巴兰哈姆摇手道。
与此同时,蟑螂角外不远的最高建筑,海泽拉尔市内的一座钟楼上,有几个人影在铜钟前晃动。
“我们等的人,看来是还没有到?”拿着望远镜的全权特使有些不耐烦。眼看着二十分钟就要到了,这主角还没上台,岂不是扫了兴致?
“‘跛脚的巴兰哈姆’,他要是那么早就到来那就是配不上他领导蟑螂角的名号了。”有些阴森的声音隐约在全权特使身后响起。
“领主先生,您知道的可真不少。”全权特使不无讥讽地道。“那你对于这座城市的积疾,就是‘不想治’,而不是‘不能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