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米尔伯爵只觉得当时脸上就是一股子三味真火,热腾腾地挂不住。然而不管他脸怎么红,旁听席上的人依旧还在笑,那些笑声像长了钻头一般,径直就往他的心底里钻。
合议庭里的审判员和审判长快速地对了一下眼神,这才在笑声响起将近三十秒之后轻轻地挥动了法锤,让书记员开始宣读法庭纪律。
“……第四条,任何人,对于合议庭有意见,除了利害回避的理由之外,应在休庭之后以书面形式向法院或有关国家机关反应,不得当面提出……”
书记员宣读法庭纪律的每一句,芬米尔伯爵都没能听进去。因为无论是他还是诺娅,都需要时间来从刚刚那份刻骨铭心的难堪当中脱逃出来。
看到原告席上的二人低头不语,坐在旁听席上的王利群只能一拍脑袋:这下看来是完了。对于这些重点,他何尝没有在信笺里强调过?要是后面那些繁琐的程序步步都错,那还真的没办法保证能保得住贵族战术胜利的基本盘。
还好,事情没有朝着最坏的那个方向展。待到审判长敲法锤,开始向双方告知审判人员的姓名,职务,当事人的诉讼权利和义务之时,原告这边的二人已经重新抖擞起了精神,遵循着信笺上的提醒,仔细地听着这审判长宣读必要的程序。
这些程序虽然繁琐,但总归是有必要的。如果现在不声明,待会原被告就会有耍赖翻脸不认账的可能,那也说不一定。例如申请回避,现在倘若做好了问题记录,那待会原被告其中之一对庭审结果不满,指责庭审合议庭包庇,有利害关系从而影响公正审理,就是自己挥着自己的左手往左脸上砸,而不是让法庭这边无言以对。
“现在由原告及其诉讼代理人陈述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
芬米尔伯爵闻声而起,很自然地把起诉书复述了一遍:
“被告库尔钦-茨基蒂兹罗系死者若罗纳科侯爵雇佣之马车车夫。今年二月十二日夜间,若罗纳科侯爵与其他贵族聚会之后,乘坐被告所驾驭的马车归家。但在途中由于被告在驾车之前饮酒,导致神志不清,撞上了正在正常行进的大型卡车,导致死者和被告当场死亡。现原告方失去经济来源和家庭支柱,陷入了家庭困难,我方特诉至法院,请求法院追究被告由于醉酒驾车对原告造成的损失,支持原告的诉讼请求……”
其后无非是老生常谈。十余万元的各项赔偿,还有被告支付诉讼费用的要求。
而当所有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芬米尔伯爵坐下之时,只有芬米尔伯爵察觉到了原告席的对面,有一股来自东方的未知力量正在缓缓升起。
而在此时,审判长平淡的话语简直就是为他敲响了警钟。
“由被告及其诉讼代理人陈诉答辩意见及事实理由。”
那是他所未曾见识到的恐惧。
“因原告提起赔偿丧葬费,交通费,精神损失费一案,现根据事实和法律依据做出如下答辩……先,原告提出‘被告在驾车之前饮酒,导致原告的遇难家属所乘车辆撞击正常前进的土方车一事,是有事实依据的,这一点我方予以承认,这也是盾城交警一支部在时候开具的,具备法律效力的事故责任认定书。”在后脑勺将头扎成一个球,穿着笔挺铅笔裙和西装上衣的女律师开口就惊艳全场。
“这女人叫什么名字?”诺娅不由自主地咬着手帕,只因为对面辩护人席位上的这女子太过耀眼,其上覆盖的光环早就盖过了空有“贵族气场”和美貌的她。
“赵……赵佳音。”芬米尔伯爵故作镇定地双手互拢。此时的他应该为他的镇定感到庆幸,因为几乎就在下一秒,他就要考虑这掉在地上的下巴要怎么样才能捡起来了。
“是被告的饮酒导致了案件的生。但是,原告将事故责任全部推卸在被告身上,是无事实依据也不负责任的。我方现在有充足的证据可以认定,对于被告的酒后驾车行为,原告亲属的死者一定是知情的。”
“知情又怎样?”芬米尔伯爵不屑一顾地小声嘲笑道。“最终责任还不是要喝酒的那家伙来自己扛?”
赵佳音压根儿就没听到芬米尔伯爵的腹诽。只见她张开文件夹,无声地挥舞起让芬米尔和诺娅颤栗的长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