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主任把手搁在桌子上撑住头,而后认真地答道:“你肯定听过‘土地补偿工’这个名词吧?今天被罚的,无一例外都是这些人。”
“啊,你还真记得清楚?”陈校长大跌眼镜。
“上面早就函,让我们密切注意土地补偿工的动向。”史主任毫无顾忌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优哉游哉地说道。
烟盒在他的手中以精准的频率,熟练的节奏抖了抖,很快就掉出了一根烟。史主任夹住这根烟,顷刻之间就把它变到了嘴上,掀开防风盖打火吐烟圈简直一气呵成。
“你注意点,曾智璋……嗯,曾校长虽然抽烟,但他不喜欢在房间里抽。”陈校长也算是知道史主任好这一口,也没有直接拒绝他抽烟。
“不要紧啦,抽烟的人自己闻不出味道。”史主任吐了几个烟圈,才掏出随身的烟灰缸,把长长的烟灰抖进防火袋里。“刚刚说到哪啦?哦,土地补偿工的动向,这件事校长你总应该清楚了吧?”
“这不,前几天才开了个会,要求严控工人治安问题嘛。”陈校长把桌上的报告水平翻转一百八十度,“原来的教学计划全给打乱了。这特么真是害死人啊!真希望这群小王八蛋别再顾头不顾下半身,用下半身思考问题……”
“从我这里看到的情况,其实和下半身并无关系。”史主任正色道,“或者说,下半身只是他们泄不满的方式和手段,问题在于他们确实有不满和压力,而且这个不满可能没有出口让他们泄。你看,今天班级里都是男人,他们也不是用下半身来泄不满不是?”
“你变成女装给就能给他们泄不满了……”陈校长嘴里出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史主任根本就没听见。
以为陈校长不说话是表示默许的史主任继续解释道:“依我看来,现在强调厂规和纪律的作用……作用是有,但肯定不大。这就像我管高中那会儿,学生之间只要有梁子,有矛盾,那你强调一万遍校规校纪那也是嘛用没有。运动会起冲突了,班级之间跨班欺负人了,你得去解决这个矛盾,而不是从上往下拿规定去压人。”
“行,这件事我马上往上报告。”讲到关键之处,陈校长倒也不含糊。可他当时就看到史主任又对他摇了摇手。
“猴急猴急的,猴急个啥?”史主任把文件夹合上,码在了办公桌旁的文件柜里。“现在问题是这样,矛盾还没找出来到底是什么,这会儿就上报未免有些操之过急了吧?”
“那依你来看,要怎么解决这桩事情才是对的?”
“对于矛盾的细节,可以先压着不报。但是有矛盾这件事,你可以稍微技术性的透露一下。”史主任把东西都收拾妥当,这才又坐回到椅子上。“联系到之前的五人猥亵贵族妇女案,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可能和贵族有关……是不是很滑稽?但更奇怪的是,理应更痛恨贵族的农奴工,贫民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说奇怪不奇怪?”
陈校长这会儿才听出史主任的意思,咧开嘴笑着说道:“所以,说来说去,这都是你的猜测和……和直觉?”
“我有九成的把握,所以才说让你‘技术性’地向上通报一下。”史主任无视掉上级的怀疑,继续一本正经地叙述着自己的考虑,“但倘若事情真是如此,那么这就不是什么校风问题,也不是我们教导不力的问题……”
“而是阶级斗争。”二人的回答显得同样沉重。这可谓是从帝国中央政府到皇帝,再到中国人这边都不希望出现的事态——尽管在这之前,贵族和平民的阶级斗争已经趋于明朗化,但这都属于是“体制外”的事情。而这一次,中国人被迫面对体制内出现的阶级斗争,其处理之棘手可想而知。
而且疑似贵族枪击工人事件的生,正是以工人猥亵诺娅案为前提的。贵族和平民之间势同水火的关系是火药桶没有错,可只要没有这颗火星,再大的火药桶也不会爆炸不是?
警方现在当然是把猥亵案当做“猥亵案”来审理和处罚的,但如果眼下这种异常的事态被确认,这起案件的后续就可能需要进一步修正处理,远没有现在这么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