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佳音的眼神凝固了,她的记忆正在复苏。韩德尚也好,王利群也罢,埃尔塔人本来就不是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都是“华北传送门事件”的遇难者家属兼幸存者,那么为什么自己会相信他呢?
有人在帮助他们通过传送门审查,有人在协助他们取得资源,有人在协助他们获得武器……听上去很简单,但这却是只有韩德尚还有他们背后的势力能做到的。
所以他们就选择信任这合作伙伴,相信他们是同为共有主义奋斗的同志——这实在是天真的想法!赵佳音生气得直在舱室里跺脚,他们是实在没有想到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复仇而设计的前提!而他们引以为荣的共有主义,不仅根本就没有被这些“投资人”所认同当做共同的思想,而且还被他们当成了复仇的道具,“致命的甜饵”!
“接洽我们的赵海洋,我记得也是幸存者吧?”气氛剧变之中,吴荻檀突然就唐突地开了口。
“是。”韩德尚点点头,“他的挚爱死于埃尔塔,所以他和我们一样,立志让所有的埃尔塔人为他们国家所作出的错误决断而陪葬……怎么样?这个目标是不是够劲儿?要知道,你们能来埃尔塔做事,然后接近你们的‘革命群众’,他的家庭势力可是居功甚伟呀。”
说到这里,韩德尚抚掌大笑,笑声凌厉而尖锐,旋而又有几分释怀,继而还多出几分狰狞,让浸泡在这笑声里的赵佳音和吴荻檀怒不能言,又惊又恐。
“你们的目标很高尚,很人文,很完美。”韩德尚猛地站起来,拍了拍吴荻檀的肩膀。“差一点你们就达成了你们的梦想,埃尔塔人就能够在作死的道路上狂奔。但现在你和我都失败了,都要沦落到远离祖国,远离埃尔塔,到海外颠簸流离亡命天涯的地步,就算如此,你们也要追究我的责任,而不是同舟共济?嗨呀,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呀!”
被韩德尚这么用力地一拍,吴荻檀早就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有气力去质疑他的话?但无奈初生牛犊不怕虎,从侧面赵佳音重整旗鼓,夹枪带棒地直接杀来:
“杀光埃尔塔人,你就能解决问题了吗?不愧是只会勇武行事的武夫!”赵佳音的话里带着几丝挖苦的味道,“没错,你的家人是被埃尔塔人害死的,可埃尔塔人他们也只是和你我一样,受国家操控的傀儡。有错的只是埃尔塔帝国这个腐朽溃烂的孤木,还有接替他们的官僚二共,你如此虚无的复仇最后只会是让悲剧重演,那又能有什么用?”
“你继续说,反正与我无关。”韩德尚鄙夷地看了赵佳音两眼,决绝地回答道。“你们不都是‘唯物主义者’么?怎么我看到你们现在一个一个地都担心起身后的事情来啦?是不是现世沽名钓誉还觉得不够,要再来个‘领袖万岁万岁万万岁’?”
只见韩德尚从腰里变出一柄手枪,其色温润但杀气不减,那黑洞洞的枪口直直对着赵佳音——看得二人是胆战心惊,韩德尚的手指压根就没有扣在护圈上,而是呈“金手指”状压在扳机上,好像随时会开枪,把赵佳音打个对穿透心凉……
“你们这些乳臭未干的小屁孩,给我听好了!”韩德尚大喝一声,“我才不管什么刀砍没砍到对处,大丈夫若不能报仇雪恨,那和宫中太监,南洋人妖有什么区别?我看你们的脑袋是让共有主义给共坏了,自古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何错之有?”
“好,好。”吴荻檀没听清韩德尚所说的哪怕一个字,但他已经确实从枪口的威压和声音的气势里听出了韩德尚的决心。“但我们之间的矛盾也已经无法调和,想必是无法继续合作下去,那韩先生有何见教?”
“把酒拿来!”
“嗯?”
“没听见啊?”韩德尚把枪口转向了吴荻檀,“把你的酒拿来!这口酒喝完,咱们尘来的归尘,土来的归土,井水来的回井里,河里来的灌海里,谁特么也不认识谁,谁特么的也不欠谁,各奔东西,老死不相往来!”
吴荻檀刚颤抖地拿出了腰间的酒壶,劈手就被被韩德尚抢过去,一饮而尽。待到这酒壶回到吴荻檀的手里时,却也是一滴酒都没有了——吴荻檀看到此景,却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哑然失笑。
“赶紧滚!”韩德尚用枪管晃了晃。吴荻檀和赵佳音一点都不敢怠慢,立刻就“滚”出了韩德尚的舱室。
在前往空洞湾的航船上,两边再没有说过哪怕一句话,就连偶尔碰上了也是远远地躲开,若是在走廊里碰到了则是低头当做没看见。就连最后的船费,也是两边分开给,各管各的。至于上岸的地点,那更是自己决定,再没有什么协商与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