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无表情的少女缓缓地转身。她那单薄的背影越行越远。
(……为什么?)
拼命地朝着那个背影伸手,想要阻止那个背影消失的黄濑呐喊出声。
(等一下!)
然而那个背影并没有回头,那个少女的脚步也没有因此而有些许的迟疑。
(等一下啊……!!)
另一个高大的背影出现在不远处。先前面无表情的少女在那高大背影的身边停步,继而露出了温柔又羞涩的笑容。
(你还喜欢着我吧?!)
也就是在自己心中呐喊出声的这一秒,黄濑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把霜月喜欢着自己的这件事当作是理所当然的。对自己的自信感到不解,黄濑怀疑过去的自己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才会认为霜月对自己的感情会一沉不变的持续下去。可与此同时,黄濑又不想去怀疑霜月还喜欢着自己的这件事。
(既然喜欢我……)
被夹在自己和紫原的中间,因为生气而惨白着脸微微颤抖的她。在听到自己说“喜欢”、“爱”以及“做我的女人”后崩溃地流出眼泪来的她。在自己身下似痛苦又似悦乐的哭泣着的她。面无表情的垂着眼看自己为她涂指甲油的她。不耐烦地毒舌自己的她……
(既然还喜欢着我……!!)
脑内反复浮现出霜月的各种样子,黄濑的瞳孔微微收缩。只有他才知道表里不一的自己并没有自己表现出的那样游刃有余,毫无畏惧。
(就不要到别人的身边去啊——!!!)
猛地睁眼,向前伸出手去的黄濑大张着嘴巴呼吸着深夜的冷空气。安静的房间里只有时钟的秒针在往前走的声音以及出了一身冷汗的黄濑喘息的声音。些许的微光透过窗帘洒落在室内。
(梦……)
压抑着胃部的翻搅,黄濑抬起自己那还在因颤而僵硬的手,用力地按住了自己隐隐作痛的头部。
——自从那天黄濑被火神在诚凛篮球部的部室里揍了以后,黄濑就像被什么不好的东西附身了那样一夜一夜的反复做着类似的噩梦。就连今天、新年的第一天黄濑也没能睡上一个好觉。
近一个月没有去见霜月,当然也没有去找黑子和火神并不是因为黄濑被火神揍胆怯了,也不是因为黄濑准备放弃霜月。只是火神的那天所说的话始终回响在黄濑的脑海之中,让黄濑说不出的难受。
『你怎么能用那种态度对待她?!』
『如果你不是把她当作恋人看待,那就不要把她绑在你的身边!!』
『既然你只能用对待“同级生”的态度对待她!那就不要再碰不是你恋人的她了!!!』
(……小火神说的对。)
黄濑一直都明白在他人面前和霜月保持“同级生”的关系,私底下又占有霜月这种事情对霜月一点也不公平。可是以往霜月都不会对黄濑的这种作为有什么特别的表示,这让黄濑有种霜月根本不在乎两人之间的关系的错觉。也因此黄濑才会习惯了用这种卑鄙又自私的方法来处理自己和霜月的关系。
(“恋人”。)
黄濑不是没有幻想过和黑子成为恋人,可是至今都没有认真交往的对象的他压根不能说是理解所谓的“恋人”是怎样的东西。只不过时间不等人,霜月也好、火神也罢,没有任何人有义务等着黄濑整理好他的思绪、做好决定。
(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从床上起身,黄濑已然明白自己要做的、想做的是什么事了。
(霜月……)
想见面。想碰触。想听她的声音呼唤自己的名字。想看到她那深黑的瞳孔中倒映出自己的影子。
(大概、这就是——)
现在的黄濑还没有办法把那个词说出口。然而黄濑的心却是明白那个呼之欲出的词语是什么的。
凌晨起床洗澡,慢吞吞的给自己做了不知该说是宵夜还是早饭的奶汁炖菜。又一边看着无声的电视,一边磨磨蹭蹭的吃掉了奶汁炖菜和全麦吐司。尽量没有出会打扰到还在休息的家人们的声音,末了黄濑又回到房间精心打扮了一番。
(我这是在干什么呢?)
黄濑看着镜中那个露出嘲讽笑容的自己,视线旋即停顿在了自己左耳耳垂的银环上。
——“勇气”。听熟悉的女孩子说左耳只戴一只耳环代表着“勇气”的黄濑选择在青峰生日的前一天打了耳洞。意思是希望自己能够有超越青峰、战胜青峰的勇气。
(“勇气”……啊。)
冰冰凉凉的别针不知什么时候被黄濑握在了手上。那原本用来做装饰品,或者是衔接衣服和一些小饰物的小玩意儿在镜子前反射着些微的冷光。
——
耳垂被别针洞穿的那个刹那,黄濑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见了什么声音。总之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一缕猩红已从他的耳垂上蜿蜒下来。
“……”
无言地拔出带血的别针放到一旁的桌上。黄濑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用手指用力捏住了那个新鲜的伤口。
远处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黄濑也走出了家门。他向着霜月的住所而去。接着就那么在霜月住所附近的街角等待起了霜月。
(会去神社参拜吧。今天是初诣的日子啊。)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等到黄濑的双腿都已经僵直了的时候,霜月家的别庄大门终于打开了。
“霜——”
黄濑刚要活动自己僵硬的腿脚向着出门霜月走去,街道另一边的拐角处上就出现了另一个高大的身影。
“久等了!”
火神踏着雪,向着霜月跑去。看到了火神的霜月含笑挂掉了手中的电话。
“火神君不用跑也没关系的啊。”
自然而然的并肩而站,霜月和火神就这么闲谈着从火神来的方向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