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太阳像是要把地面上的一切都晒化那样散着酷热的高温。风也像是被这酷热击溃,不再吹拂,街道上的空气如同快要凝固那样黏稠而沉闷。光是这高温就令人头晕目眩不已,偏偏好事的蝉也纷纷出动,嘈杂的蝉鸣几乎要盖过人类出的喧嚣。
据说,这年的夏天是百年不遇的大暑。
不过这样逼人的暑气似乎一点都无法影响到挂着“苍崎”二字的门牌,被绿意所环绕的大宅。
浓荫蔽日,高低错落的花丛与灌木中有整块石头打磨拼接而成的小径。向着大宅各处延伸的小径上又能看到不同的风景。各色锦鲤成群结队地游弋在庭院内的人造溪流之中,形成随时都会变化的彩色图案。人工叠石制造出的小瀑布掩映在层层叠叠的花木之下,让人倍感精致。有醒竹不时倾下,出“铛”的一声。
绿意之中,有身着和服的年轻女性正站在和室里向围着自己正坐的主妇们展示着自己手中的花束。
“……老师,好漂亮喔~~”
趴在濡缘上向里看去的男孩子说着咧开嘴,身上只穿了一件便宜汗衫,及膝的短裤明显也是便宜货的他露出了个缺着一颗门牙的灿烂笑容。
“她可是我第一个喜欢上的霜月老师~怎么可能会不漂亮呢~?”
旁别撇了撇嘴的男孩一脸骄傲地说着,衬衫外面穿了背带裤还打了领结的他明显要比身旁那个新的门牙还没长出来就咧嘴笑开了的男孩子家境好上不少。
“哈?你这个骗子。你才不是第一个喜欢上霜月老师的人呢。你一开始来这里的时候只顾着玩游戏机吧?”
一旁戴眼镜的男孩子哼了一声后推了推自己鼻梁上的眼镜:“要不是我告诉你霜月老师很漂亮,你怎么可能会注意到霜月老师?第一个注意到霜月老师很漂亮的我才是第一个喜欢上霜月老师的人。”
“你说什么?”
“哈啊——?我哪里有说错吗?”
针尖对麦芒,两不相让。背带裤男生和戴眼镜男生的无谓争执引来了主妇们的注意。
“你们还真是幼稚啊~~~只知道抢着做第一个喜欢上霜月老师的人~”
打扮的时髦,脸孔也十分可爱的男生说着跨上了濡缘。
“又不是谁第一个喜欢上霜月老师、霜月老师就会喜欢上那个人~”
看到顺着主妇们的视线朝自己还有另外三人看来的花道教师老师、苍崎霜月看见了自己,这个打扮时髦的可爱男生回头对还在互掐的两个男生笑道:“你们就继续争谁是第一个喜欢上霜月老师的人吧~我可是要去攻略老师的芳心了~”
长着一张可爱的、甚至有点女性化的脸男生说着冲向了还站在原地的霜月,他很确定没有人能阻止他,就算阻止了他也不会听——知道花道教室是什么时候下课的他可是看着自己的电子手表来做了倒数计时的。等倒数计时结束,他才插嘴另外三个男生所谈论的话题,并像现在这样如同一阵风的从濡缘上冲进和室里。
“老师~~!!”
一把抱住身着昂贵和服的霜月的腿就不再松手,脸孔可爱的男生险些害得霜月摔倒在地。
“喂!!居然偷跑了!可恶!!”
“啊……!!”
“每次都是那家伙……!!”
“友~~~纪~~~!!!”
另外三个男生不满的怒喊声中,在场的一位中年美妇朝着自己那看起来一点都不懂规矩的儿子怒目而视:“我不是说了在课程结束以前让你在外面待着不要出声说话也不要进来的吗?!”
“我有按照老妈你的意思做啊……”
一脸委屈的扁扁嘴,维持着抱住霜月的姿势,友纪朝着自家老妈敲了敲自己腕上的电子表:“上课时间明明已经结束了好吗?”
终于明白儿子为什么前几天死缠烂打求自己给从来不带表的他买一块每天都会自动对时的高级电子表是为了什么的中年美妇见状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小混球……!”
“霜月老师~~你的课程已经结束了对不对~?我没做错事对不对~?”
见自家老妈大有冲过来给自己一顿狠揍的气势,友纪立刻抬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朝着教包括自家老妈在内的一种太太们修习花道的霜月卖萌卖乖。
霜月虽然听不到周围的声音,也听不到友纪对自己说了些什么,但她多少能猜到刚才生了什么、现在是怎样的状况。于是她勾起嘴角,露出个微笑。接着蹲□来把手中的花束放到一边,再用那还带着些许切花香气的纤细手指轻轻地抚上了友纪的头。
“啊!好诈!”
“我也要我也要!!老师也摸摸我的头啊!”
“霜月老师不要只偏心友纪嘛!”
另外三个比友纪慢上几拍的男生此时也来到了霜月的身边。只见他们抱的抱、搂的搂,一会儿就把霜月都给当成自家的了。
“孩子们真的很喜欢霜月老师呢~~”
“就是说啊~”
“我家的那熊孩子要不是去林间学校了今天也要跟着来呢!”
“我女儿本来今天也想来的,但是因为她要上补习班所以……”
“我们家的两个是社团活动……”
见被友纪缠住了的霜月没生气,其他的主妇们也没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儿子身上。觉得友纪在花道老师外加一众太太们面前给自己丢脸的友纪妈妈那一肚子火也没处了。她只能一脸困扰的为自己养大了这么个熊孩子的事情长长地叹了口气。
“霜月老师~亲亲~”
友纪说着捧起了霜月的脸颊,并且十分响亮的在上面“MUA!”了一下。
“老师~~~”
见状,另外三个男生也有样学样的要亲霜月。
霜月虽然不讨厌被亲,但她多少也有些困扰。毕竟对于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来的她而言,孩子们的亲吻是十分突兀且无视了她的感受的。偏偏,她又不能用语言叫停孩子们的行为,而用动作的话……已经是成年人的她很害怕自己的力道对这些只有六、七岁的孩子们来说太大了。况且霜月也习惯了周遭的人无视自己这个耳不能听、口不能言的人的感受。她也不想扫了孩子们的兴,让孩子们不开心。
眉心微皱,霜月笑得有些困扰,也就是这一刻,有人从走廊上拉开了纸门。
“你们这些蝎~混~~蛋~~”
一手一个熊孩子,像是要捏爆熊孩子们的头一样用大手按住想要亲霜月的熊孩子们的头,高大的男人像黑色的鬼一样从纸门外走了进来。
“苍亲,我说你啊……好歹也反抗一下嘛~~……”
轻松地把霜月从孩子群里面抱起,嘴里还含着棒棒糖的男人带有点慵懒还有些含糊的声音说着。
因为听不到声音,所以霜月一开始并不明白生了什么。视野忽然浮起的她过了好几秒才终于明白自己是被人打横抱起了。
习惯性地扶住抱住自己的那人的胸膛,霜月抬头朝着那人甜笑,接着又伸手去抚摸那人的脸,为那人整理他那过长的额以及扫在脖子上的、有点长了的柔软丝。
(敦、君。)
看着紫原敦因为自己的手抚摸到他的眼睛附近时闭眼,又在自己的手离开他的脸时睁眼,霜月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心起来。
(还有、大辉、君。)
双眼因为笑的动作而弯成了月牙,霜月笑看向了一旁被四个孩子当树爬还又咬又啃的青峰大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