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夜雪似乎对我不公平,实际对夏侯才是真的不公平。【 y 】”
宁缺看着湖对岸,和湖上的风雪摇了摇头,继续说道:“阵眼杵被陛下取走,自然不会令我高兴,不过这也很公平。我的修为境界远远不如夏侯,似乎不公平,但实际上我准备了整整十五年,而他却并不知道世界上有我这样一个人一直在默默地注视着他,所以这处的不公平也算是扯平。”
“只要这场战斗局限在我与他之间,那么我便承认这是公平的。”
桑桑紧握着大黑伞的伞柄,缩着身子,这样才能保证大黑伞不会被暴烈强劲的风雪所刮走,低声说道:“少爷你在担心有人会插手?”
“夏侯毕竟在帝国王将之外还有道门客卿的身份,我总觉得有些人会来打扰这场战斗,先前握着阵眼杵的时候,我也确实感到了一些什么。”
宁缺想着书院里的同门,说道:“但我并不担心,因为这里是长安城而不是别的地方,只要书院还在城南,那么谁都没有资格插手。”
……
……
或许有些势力想要插手到这场战斗当中,但更多的人只是在沉默等待着雁鸣湖畔战斗的开始,比如离开小道观的叶苏。
观看一场战斗,最好的地方当然是高处,他这时候便在长安城的城墙之上,身上的素白衣衫在夜雪里不停飘舞。
很多人以为西陵神殿不想看到这场夏侯与宁缺之间的战斗,事实上神殿的使臣确实已经向皇宫里提出了异议,但代表昊天道门来到长安城的他,可以不用理会神殿的态度,他虽然也想看到夏侯平安归老,却并不介意这场战斗的生。
因为叶苏无论怎样推演,都想像不出宁缺可能获胜。
夏侯能够获胜,这样很好。
夏侯杀死宁缺,得罪书院,这样更好。
因为这样,他便再也没有可能留在唐国平静归老,也不可能再在墙头摇罢,只有誓死效忠道门这一条道路。
“道门的想法虽好,但先要确定夏侯能够获得胜利。”
一道声音在城墙上响起,此人说话的节奏很缓慢,在满天风雪中却依然是那样的清晰,似乎能够让人们的心境安宁起来。
大师兄走到叶苏身旁,向着城墙下方远处漆黑一片的雁鸣湖方向看去。
叶苏说道:“晨时才相见,你又来了?”
大师兄说道:“是啊,来看看。”
叶苏问道:“来看什么?”
大师兄望向叶苏微笑说道:“你如今剑意澄静,除柳白先生再无第三人,长安城内没有你的对手,所以我要来看你。”
看你,其实便是看着你。
叶苏看着夜雪在城墙之前狂舞而堕,面无表情说道:“长安城内无人是我对手,但奈何城外有间书院。”
……
……
今夜风雪如怒,去那有很多人安坐在雪中。
清河郡三供奉,坐在雁鸣湖东岸的冬林里。
夜雪自天而降,他面色漠然,似不觉周遭寒冷。
从清河郡大姓和公主殿下的利益考虑,他不能允许任何人打扰到这场战斗,然而先前他心有所感,所以他来到了林中默然等待。
夜雪中缓缓行来一名僧人。
林中漆黑一片,但偏生僧人身上的木棉袈娑和头顶的笠帽却是那样清楚可见,自然透着股光明正大的意味。
三供奉看着风雪中行来的僧人,花眉微微蹙起。
数年前,他便已经是知命境的大修行者,然而此时却现,自己竟是看不出这僧人的深浅,不由生出极大警惕与战意。
强者相峙,争的是片刻辰光,不需要任何言语试探,也不需要问来历山门,三供奉伸手到背后,握住剑柄抽出。
剑身与鞘口磨擦,出极细微的声音,就如同雪花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上,然而剑身只抽出一半时,便被迫停止。
三供奉的眉梢渐要飞起,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体内的修为尽数喷出。
然而他身后的鞘中剑非但没有继续向外抽出,反而是缓缓收回鞘内。
剑与鞘摩擦的声音静如落雪,却令他心悸难安。
那名戴着笠帽的僧人在风雪中缓缓行来,距离他只有数丈距离。
三供奉的身体无比僵硬,握着剑柄的手颤抖的仿佛承雪的枯枝,看着那名僧人,往常骄傲的眼瞳里只剩下了惊恐。
那僧人没有任何动作,雪林里没有任何天地气息的变化,他只是缓缓走来,便让一位知命境的大修行者剑不能出
三供奉震惊无比,他想像不出世间有哪个修行者能够拥有这样的手段,转瞬间便猜到了这名僧人的来历,眼瞳剧缩。
悬空寺来人?
三供奉看着越来越近的那名僧人,看着他温和而坚毅的眉眼,僵硬的身体因为惊恐而微微颤抖起来。
他闷哼一声,脸色骤然变得潮红一片,枯瘦的五指骤张,遁着雪林里飘浮的天地气息痕迹,想要脱离对方的控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