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静静注视着伫立在湖边的女孩,嘴角挂笑,一如既往的人畜无害。
有些话,本不该由他来说,但他还是开口了:“老杨头的死是个意外,他本该死在我手上。”
杨慧摇了摇头,不悲也不喜,踢着水花走回到岸上,毫无防备地站到他面前,抬头露出一张灿烂的笑脸:
“其实死在谁手上都无所谓——他注定是要死的,不是吗?”
“那么你呢,杨慧?”
纳兰敛起笑容,声音冰冷:“不逃吗?”
杨慧还是摇头:“看到那样灿烂的烟火以后,我突然就明白了……果然我还是要来见你一面的,不管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说罢,她自嘲地一笑,仰起脸,露出雪白的脖子,淡然道:“既然已经见过了,那么你可以杀我了。”
纳兰没有惊讶,只是觉得有些无奈,他伸手摸向杨慧的胸部,一颗一颗地解开白se衬衫的扣子。期间杨慧没有反抗,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的脸庞,任由他为自己宽衣解带。
纳兰解开大半的扣子,把她的衬衫脱下一半,看着她肩膀上那个鲜红的兰花刺青,目光冰冷。
“血兰么?除了韩如松,应该还有两个人,是谁?”
杨慧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呵……都到这种地步了,你还有什么好顾忌的?还是说因为心里那可笑的恨意,就算如此也要作出抵抗的样子吗?”
杨慧苦笑道:“苏轻文,你真是个能读透人心的怪物。”
纳兰收起严肃的表情,赏了杨慧一个暴凿,笑道:“我好歹是你的长辈,说话要客气一些。”
杨慧抱着脑袋,一脸委屈的样子。
纳兰淡然一笑,也不顾忌杨慧是否介意,直接摸出根香烟点上,说:“活的ri子久了,见的人多了,能读人心真不是什么稀奇事。但纵使人心不难测,有些事情也一样是看不透的。就像当初在罗布泊,我念旧情没有杀你父亲,却怎么也没有料到时隔多年他还是走回了那条不归路。形势所逼也好,天意弄人也罢,错了就是错了,借口再多,苦衷再多,也得偿罪。或许你说得对,有些东西打从一开始就是注定的了。”
杨慧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淡淡地附和了一句:“嗯……可能……”
纳兰笑道:“加入长生兰这么久,相信你也见过那个男人了,觉得怎么样?”
“没见过。”杨慧诚恳地说:“只是偶尔听韩如松他们说过而已。”
“是吗?那样也好……”纳兰说:“小丫头,你今天也要死在这里了,恨我吗?”
杨慧淡然道:“恨,而且恨了很多年。如果可以,我会杀你。但恨归恨,不怨。”
“一步错步步错,你们该守住平仓的。”
纳兰伸出手,掐住杨慧那纤细雪白的脖子,笑着问道:“我尽量利索些让你少吃点苦……还有什么想说的吗?或者遗愿之类的。”
“没有……”
杨慧想了想,又说:“可以的话,下辈子做你女儿,做个不良少女气死你。”
纳兰摇头,却笑着说了一个“好”字。
杨慧闭上眼睛,她想起了许多人,也想起了许多事,一幅幅熟悉又陌生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浮现,走马观花。最后画面定格在一间简陋的狭窄民房内,一家三口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地说着什么,餐桌上拜访着一个两层的nai油小蛋糕,上面插着十二个根蜡烛。一个小女孩很认真对着烛火许愿,把吹熄蜡烛,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容。
她想起来了,那天是她十二岁的生ri,许下的愿望是她和爸爸妈妈能够永远生活在一起。
如果当初的自己知道第二天她亲爱地妈妈就要死去,她敬爱的父亲即将与她离别,她还会笑得这么开心吗?
老天爷真是残忍,残忍得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