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帆打马一鞭,向前驰去。
万国俊哈哈大笑,双腿一磕马镫,得意洋洋地跟了上去。
他喜欢看到杨帆吃瘪的样子。
黄景容和刘光业?死就死了,万国俊从来都不在乎。那些人眼中只有来俊臣,从不曾把他放在眼里,他需要的只是御史台不倒,而不是黄景容、刘光业那班人不倒,只要御史台在皇帝心中依旧有着重要的作用,他就可以随时再提拔起一群人来,这些人将只服从于他,而这些人的本事却未必比黄景容那班人差,甚至更好!
杨帆所到之处,黄景容和刘光业都死了,他还不是活蹦乱跳的?他敢当着杨帆的面杀人,你奈我何?
黄景容和刘光业死了,是因为他们蠢。万国俊从不认为自己蠢,他是御史台的第一智囊,他只要抓住一个理字,杨帆?何惧之有!
万国俊追着杨帆,挥鞭的动作更轻佻,笑声也更放肆了!
李千里看着他们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他的盔甲上缀着一层雨珠,随着他摇头的动作。肩上的雨珠纷纷跌落,就像一颗颗眼泪……
※※※※※※※
从那天起,杨帆不再跟着兴致勃勃的万国俊四处追杀乱党了。
偶尔副使胡元礼还会出面会见一下当地官员,而杨帆连这些都省了。
万国俊虽然猖狂,可那猖狂只是为了激怒杨帆、压制杨帆的气焰,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放松过对杨帆的警惕,不管是胡元礼会唔官员,还是杨帆东游西逛,他的耳目从来就没有离开过这两个人的左右。
不过所有得来的消息都显示。杨帆并没有做任何特别的事情,而胡元礼接见当地官员,谈的也是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偶尔问起岭南冯氏谋反的事情,那些官员的回答也令万国俊很是满意。
万国俊籍着搜捕叛党余孽的理由,赖在潘州不走。杨帆不走。他绝不会离开,他可信不过潘州地方官员和部族头领们的节操。如果他先走一步,没准这帮现在俯贴身的家伙马上就能把他卖了。
五天之后,什方道人赶到了潘州。
什方道人到岭南采药,制长生不老丹只是个幌子,他的真正目的当然是离开京城。逍遥自在。在岭南各地转悠期间,各地官员对他这位皇帝面前的大红人极尽巴结之能事。财帛女子予取予求,每到一处所受到的隆重接待与皇帝无异,什方道人都有点乐不思蜀了。
什方道人到了潘州后,杨帆、万国俊、李千里等各路官员同往迎接,之后便是纷纷设宴为这位天子幸臣接风洗尘。
什方道人也下榻在原潘州刺史府,独自占了一个大院落,每日里各路官员纷纷拜见。阿谀奉承,门前车马。络绎不绝。
杨帆就住在刺史府,与什方道人在京时就是知交好友,什方道人此番南下享福,都是因为受了杨帆的启,见了杨帆自然格外亲切。所以,有时杨帆往他那里去,有时他往杨帆这里来,两人走动的十分密切。
这一来,那些来拜会什方道人的宾客不管是到什方道人居处拜望,还是到杨帆这里来求见,杨帆就有了许多机会接触他们。
万国俊只是盯着杨帆和胡元礼,一开始并没注意到什方道人,直到他派在杨帆左右的耳目诉苦说实在没有能力截听到杨帆、什方与其他官员私下饮酒言谈的内容,万国俊才警觉起来。
万国俊不再热衷于搜捕乱党了,而是守在钦差行辕,每天一大早就到什方道人那儿去报到,不管谁来,不管什方道人到哪儿去,他都亦步亦趋,一刻不离,简直比上朝见驾还勤快。
如是者盯了三五天的梢,万国俊并没有觉什么异状,反倒是杨帆极为厌憎他,见他时时出现在什方道人左右,反而不大露面了。万国俊虽然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心中却也暗笑自己太过小心。
这一天,万国俊又像站殿侍君一般陪着来访的各路官员吃酒去了,杨帆却紧闭门户,在卧室里同冯元一谈话。
“元一,你的家人为了救你,已经被捣毁了多个隐藏点,现在他们被迫逃进更茂密的丛林中,避入更加与世隔绝的地方,如果你现在去找他们,很难找得到。毕竟,你还小,家族里的许多事情,你的父亲不会说给你听,你就这样一头闯进丛林的话……”
杨帆顿了顿,又道:“而我,马上就得走了,我要去长安,我一走,你在这里也住不下去了。”
冯元一满是稚气的脸上充满了惶惑,他毕竟还是一个孩子,当他听说如今唯一的依靠也要离他而去的时候,心里很是恐惧,可是自尊心让他难以说出央求的话来。
杨帆道:“如果你愿意,不妨跟着我走!你的姐姐还在万国俊手中,回头是要送进宫里去的,也许……事情生转机后,她会得以释放。那时候,我会给你们姐弟准备一份盘缠,叫人把你们送回来,怎么样?”
冯元一道:“杨大哥,你……你不是说你是万国俊那狗贼的对头么,你就这么走了?”
杨帆道:“潘州事情已了,我不走,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冯元一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吃吃地道:“你……你做什么了?就是看看舞、听听歌、喝喝酒?”
杨帆笑了,轻轻点着头道:“以力杀人,终究落了下乘。官场上,看看舞、听听歌、喝喝酒,是可以杀人于无形的。我向你保证,万国俊回京之日,就是他的人头落地之时,你不想亲自去看一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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