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陛下,他的小儿子同样被感染,臣以防万一,并未让他进入长安。”宗楚客回答道。
“如今可有什么对策?”李治声音又有些颤抖,面对这种天怒人怨的绝症,又能有什么对策呢?
虽然他是在问宗楚客,但心里却很清楚,如此绝症,有无对策又有什么区别?该死人还得死人,该传染还得传染。
李弘坐在武媚旁边,看着母后的脸色煞白,神情黯然,伸手捏了捏武媚的手,给予宽心的安慰。
武媚回过头看了李弘一眼,反手握着他的手,然后报以苦涩的微笑。
就在他们继续向李治禀奏一些细节时,李弘悄悄招来旁边的宫女,要过了手里的笔跟纸,一边听着他们的问话,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武媚不时的看一眼李弘的写画,但由于李弘手里的笔并非是毛笔,而是他平时画那种简单明了的画像,被他称为铅笔的笔。
加上雪白的一张宣纸上,是李弘潦草的字迹跟杂乱无章的排列,所以武媚看了两眼,也不知道李弘到底乱写了一些什么。
几人齐齐过来上奏,由中书省跟尚书仆射带头,加上直接管辖的京兆府,还有管辖百姓的户部,足以说明此次疫情的严重。
而现在,四人一同上奏,就是希望能够得到陛下应允,从隶属太常寺的太医署调集太医,前往蓝田县。
李治有些拿捏不准主意了,不由得再次望向了武媚,看看她是不是有什么好的建议。
毕竟,大家都心知肚明,太医署的太医就算是全搭上,那也是铁定无法治愈那不治之症的。
帝后对望一眼,夫妻多年的默契还是有的,都从彼此的眼里看见了深深的无奈。
“蓝田县现在是否有官府介入?七十多名患者又如何安置?那已死的十七人如今可有安置?如何安置?你们目前都采取了什么措施?”李弘的声音突然间镇定淡然的在大殿中响起。
李弘的声音,不单打破了大福殿的沉闷气氛,还让原本神经紧张的李治跟武媚,无缘由的不由自主的暗暗松了口气。
这是武媚第一次觉得李弘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欠揍,反而好像有点儿天籁之音一般。
“回太子殿下,如今由蓝田县令跟县丞安抚百姓,患者如今都在自家,并未有什么异动。死者也被各自家属在家设置了灵堂,如今已有京兆府的大夫前往,宽慰以及为百姓提供一些药物。”宗楚客看到李弘话,看了一眼李治,见没有反对,急忙回道。
李弘从说话到宗楚客回话,一直都是顶着案几上那张,在武媚眼里如鬼画符的宣纸。
“即刻封锁蓝田县各个要道出口,任何人只许进不许出、记住,是任何人!所有患者立刻集中起来,在蓝田县找出一块适宜搭建帐篷,但要通风之地,严加看护他们。死者同样立刻集中起来,无论家属是否愿意,都必须强制执行。剩下的百姓,只要是在蓝田地界,按照各自区域划分,庄归庄、村归村、县坊归县坊,施行责任划分区,蓝田境内所有百姓,无论是否与患者有过接触,按照年龄分开管理,老弱妇孺、青壮人士,都需要集中起来,绝不可漏人。敬辉听令,立刻通知户部,调集所有能够调集的户籍人员,开始调查半月之内去过蓝田县、与蓝田县患者接触过的人,连同刑部一起,全部找到带回蓝田县,记住,还有跟这些人接触过的人,都需要带回,绝不可有漏网之鱼。”
李弘一口气说完后,并未理会大殿中众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觑的表情。就连武媚跟李治,也被李弘此刻散出来的强大自信跟镇定,惊讶的无话可说。
而李弘自始自终则是一直低着头,继续看着自己那张“鬼画符”,手里的铅笔在指尖旋转着,当初一圈圈虚影。
“夏至,立刻加急通知任劳任怨,太乙城内的高浓度酒精,尽可能的有多少集多少,在最短的时间内,需要送到蓝田县。还有,通知无法,命令太子六率的医护营,立刻带齐所有装备,与左卫立刻进入蓝田县维持治安,并安抚百姓。记住,在我未曾到达现场时,所有人必须听从蓝田县县令的指挥,但要记住,没有我的手令,任何人都不能从蓝田县出走,违者杀无赦。”
这时候李弘才开始把头抬起来,看着众人都是惊讶的望着自己,不由自主的茫然摸摸自己的脸颊,问道:“怎么了?我没有干坏事儿啊。”
听到李弘的话,武媚的手又开始条件反射性的痒痒了,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想揍他。
但想想刚才那些安排,分工明确、合情合理、果断坚决、条理分明,显然人家没有做错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