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轻双手环握着茶杯，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双眸微垂，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万俟宁则一口有一口缓缓抿着茶，眼中有着沉思。二人之间的沉默像是一张密室的网，让二人呼吸困难。

“……我以后可以回来看小非和小冰吧？”在沉默将自己压垮之前，苏轻冒出没头没尾的一句。

“嗯？”万俟宁愕然望向苏轻，眼中蓦然浮现惊痛。

“我以后可以回来看小非和小冰吧？”苏轻深深吸了一口气，抬眸，望向万俟宁的双眸，平静重复道。

“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万俟宁艰难开口，尖锐如刀的痛，闪电般击中他的心。

苏轻望着万俟宁眼中浮现的痛苦之色，知道他听懂了。于是沉默。

“灵儿？”万俟宁呐呐唤道。

“……我知道你听懂了。我以前说过了，我会离开的。”苏轻长长叹了一口气，叹息着道。

万俟宁望着苏轻，一时间有点听不懂她的话。他的头脑蓦然一片空白，漫天的白雾在他脑中蔓延，他好像坠入了一个绝望的梦里，无路可逃。

“……真的……必须这样……做吗？真的……不可以……改变注意力吗？”良久后，万俟宁微微才找回一点意识，艰难问道。

“抱歉。”苏轻垂眸，没没有勇气再看万俟宁痛苦的双眸。

沉默，比刚才更让人窒息的沉默。

万俟宁的双手紧紧环握==住茶杯，越握越紧，越握越紧，直到指关节泛白。绝望的白雾将他紧紧裹挟着，让他的心痛得紧缩。

“……你真的舍得离开我和孩子吗？你不在乎两个孩子的幸福吗？你不怕我给孩子找一个狠毒的后妈吗？”良久后，万俟宁颤抖着声音问道。

“抱歉。”苏轻垂着头，只能这样回答。

“不，我不允许，你是我的妻子，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不管生什么事，都是我的妻子，永远都是。”万俟宁越说越急，越说声音越高，越说口气越激动。

“宁……”苏轻抬眼，眼神痛苦，歉意地看着万俟宁。

“……不管是谁，都不能带走你。”万俟宁望着苏轻的双眸，努力将xong中汹涌的情绪压下，一字一字清晰道。

“抱歉。”对如此痛苦的万俟宁，苏轻只能说这两个字。

抱歉，让你如此痛苦；抱歉，我无法留下来；抱歉，你就当我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抱歉，你就当我们以前的一切都是一场梦。抱歉，所有的一切，都抱歉。

“我不要你说抱歉，我要你说你要留下来，你不离开。”万俟宁的声音蓦然激动。

“抱歉。”我只能说这两个字。

万俟宁沉默。望着虽然一脸歉意和痛苦、却神色异常坚决的苏轻，心像是撕==裂般，让他痛得几欲昏厥。

“……什么时候……离开？”在沉默中再次恢复平静的万俟宁静静问道。

“最近。”苏轻轻声道。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万俟宁喃喃重复着这两句话，站起身，“也许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留下来，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师父……缘分……提亲……不相信……”万俟宁喃喃说着一些含糊不清的话，向外走去。

----------------------------------------------------------------------------------------------

在风国各地贪官频出的同时，批评的矛头又暗暗指向了即墨昱。

那些贪官有八成是皇上的心腹；皇上在没做太子之前曾经对多个兄弟下过毒手，手段残酷无情；刚愎自用，曾不顾众大臣的反对，执意收留曾经的雪国皇室，惹来与炎国的战争；心xong狭窄，不停打压风国有功之臣……

这些种种的罪状，不仅在民间流传，还被许多大臣在朝堂上当众提出。当然，这些大臣据说都是锦山王、燕山王和三王爷的人。这种情况愈演愈烈，展到最后，众大臣要求即墨昱自动让位。自然，即墨昱是不肯的。

在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锦山王、燕山王和三王爷联合起兵，打着“打倒无德昏君”的旗号，正式与即墨昱开战。

让即墨昱始料未及的是，万俟家并没有加入这次的起事，就连万俟家的附庸势力也与此次的起兵毫无关系。

可是，即使如此，三路藩王加在一起的力量还是让即墨昱疲于应付，步步败退。更让即墨昱气急败坏的是，万俟家虽然不参加三王的起事，但是，也拒绝即墨昱的求助，坚持中立。

战争进行到最后，即墨昱担心的不再是自己的皇位不保，而是担心万俟家会在风家元气大伤后，夺了现在属于风家的天下。

－－－－－－－－－－－－－－－－－－－－－－－－－－－－－－－－－－－－－－－－－－－－－－－－－－－－－－－－－－－－－－－－－－－－－－－－－－－－－－－－－－－－－－－－－－－－－

夜，万俟府。

苏轻和两个孩子躺在chuang上，轻声讲着故事。

明早是她和非花约好离开的日子，非花告诉她，会让无烟代替她留在万俟家，瞒住世人的眼，替她照顾两个孩子。

渐渐地，万俟冰的上下眼皮开始打架，万俟非的眼神也开始迷糊。

“困了吗？”苏轻柔声问道。

“嗯，娘，可是我好想再听一个故事。明晚，娘也给我们讲故事好不好？”

闻言，苏轻微微一怔，不知该怎么回答。明晚，她已不在。

沉默良久后，苏轻柔声开口：“小非，小冰，娘要去一个地方，以后没法再和你们在一起了。你们……可不可以不要怪娘？”

“娘要去哪里？”万俟冰蓦然清醒，睁大双眼望向苏轻。

万俟非的双眼也瞬间清明，一眨不眨地望向苏轻的双眼。

“去一个……离这里很远的地方。”苏轻强迫自己不移开自己的视线，望着两个孩子轻声道。

“娘，那娘什么时候可以回来？”万俟冰索性坐起身，望着苏轻担忧问道。

“什么时候可以回来，娘……也不知道。”苏轻的声音里有着淡淡的愧疚和忧伤，“也许，明年的这个时候才能回来。而且，以后，也不能……一直和你们……在一起了，要很久……才能回来看你们一次。娘不在的时候，一个和娘长得一模一样的阿姨会陪着你们。”苏轻的声音颤抖着，几乎不能说完那些放在心里很久的话。

在决定离开时，苏轻就决定把实话告诉两个孩子，不骗他们。她已经对不起他们了，不能再骗他们了。

“娘不走不可以吗？”万俟冰伸手去拉苏轻的手。

“小冰……”苏轻呐呐叫着万俟冰，望着万俟冰含着祈求和不安的眼神，心蓦然痛得紧缩。

“娘，不可以么吗？”万俟冰扯了扯苏轻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