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多人啊,也只有在这上面,才能叫众人看到。
但还不够显眼,第五伦遂伸手跟一旁的亲卫要了件衣服。
“将袍给我。”
亮黄色的袍子被第五伦披到身上,这年头黄衣服倒也没有什么特殊含义,就是想叫人看到。
虽然赤色也显眼,但刘汉以火德,其色赤,穿出来容易混淆误会,第五伦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传成从娘胎就开始潜伏的大汉忠良。
距离远的士卒,遂只能看到高台上那个黄色小点在台边移动,好似在挥舞手臂,说一些激昂的话。
声音从台上由排列成队的壮汉一一向下传递,如同石头投入水中激起的涟漪,一点点传入各营各队中。
“第五公说,既然不去南方了,皇帝要派兵来屠尽吾等,今亡亦死,举大众或不死。出于无奈,便只带众人反击,就地举事。”
“且向西走,杀去常安,诛了贪吏奸佞,踏碎公卿之骨,打开府库,将本属于众人的钱粮,被酷吏勒索走的万万衣食,统统夺回来!”
“夺回来!”
众人狂热地呼喊,其余人也就跟着嚷嚷,等喊完才吓了一跳,真要反啊!
但纵有异议者,也已经被裹挟在汹涌的愤慨当中。
接下来喊出的,则是第五伦的口号:汤武革命,诛一夫,那是说给知识分子听的,平民百姓,商周都不一定晓得,知道个屁的汤武啊。
所以得更接地气点。
“剿新,安民!”
“吾是为‘安民大将军’!”
剿新是手段,安民是目的,简单易懂。
没有上来就对皇帝喊打喊杀,虽然对王莽早已不满多时,但大多数小老百姓心中,皇帝依然如神仙一般的存在,哪怕是赤眉、绿林,一开始也是活不下去遁入山林,没想造反,抓到大官还放了回去。
得从贪鄙小吏、郡县长官、三公九卿,这样一点点杀上去,直到最后,泥腿子才敢舍得一身剐,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老儿,动粗!
到那时,口号就会变成:“诛莽安民!”
在这呼喊中,众人只能见到,士卒押了一人上台来。
那是谁人?
“是皇帝身边的奸臣,宫中宦官,王业!”
“就是此僚,将赈灾的粮食分予公卿富人,导致流民只能熬煮草木为酪。”
“那酪,我入伍前吃过。”
“我也吃过!”
“吾妻便是吃了那物什,没几天胀死了!”
一时间群情激愤:“杀了他!”
而第五伦也遂了他们的愿望。
王业已经被第七彪砍了好几根手指头,失血过多的他脸色惨白,抬起头时,只看到天边彩霞映衬下,第五伦身披黄袍,手里持着那一柄砍柴斧,站在他面前,露出了笑。
“中黄门,你将是此斧、此钺斩杀的第一个人,真是荣幸啊!”
“第五伦,陛下错看了你,你可对得起陛下?”
第五伦摇头:“那就得先问问,陛下是否对得起天下人?”
王业努了努嘴,看似要哭,又好似要说点什么,却被淹没在叫好声中!
斧头被第五伦高高举起,旋即猛地挥下!连续数次,王业的脖颈被砍开,鲜血溅射在黄袍之上,几乎将其染红。
随着这阉竖的尸体从台上被滚下来,头颅则悬在旗帜之上高高举着,气氛也到达了最高潮。
也不知是谁先喊起的,一个声音从万千将士中传出,渐渐被人效仿,然后杂乱地喊了起来。
“万岁!”
鸿门已经被这简单的重复呼喊淹没。
“万岁!”
……
声声万岁中,当第五伦下台来时,梁丘赐已经被吓傻了,瘫在地上,却见第五伦手里还拎着那斧头,王业的血粘在上面,也溅在黄袍上。
“梁丘将军。”
第五伦笑着将斧子递给亲卫:“你意下如何了?是欲与我一同剿新安民,做得大事业,还是……”
第五伦眼神瞥向身后挂在旗上的头颅,还是要去陪孤零零的王业呢?
今日之事,让梁丘赐震惊不已,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暗道:“我记得先前有人与我说过,第五伦面相阴德纹起,克主,没想到,现在连陛下也要克!”
这话却不敢说出来,此刻只对第五伦稽:“梁丘赐,唯将军马是瞻!”
此人在六尉官吏、豪强圈子里认识不少人,让他和冯衍配合,看能否多拉点朋友,也算马骨了。
三军已集,士气已振,接下来就是分秒必争的作战,第五伦预想,王业彻夜未归,常安只怕快知道他已经反了。
万脩整军完毕,前来禀报,他和小耿已经被就地升职为“偏将军”。
“大将军,耿将军先锋已至新丰县!”
宣传的大目标是杀去常安,但在此之前,却也有阻碍。
两百多年前,秦朝覆灭,楚汉之争开始,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
那也是鸿门与常安之间,唯一的天然屏障!第五伦的先头部队,早就在路上了。
“善,大军挥师向西,攻取灞桥,先声夺人!”
……
PS:第三章在18: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