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真坐于朝堂之上,实属哭笑不得,自己莫名其妙被当成纵火嫌犯而带上朝堂来,政务大臣和诸多领主齐聚一堂,却将徐真这个嫌疑犯视而不见,而后却分成主战主和两派,开始了相互攻讦和责问。
器宗弄赞高坐于堂上,一言不发,微闭着双目,冷冷地看着眼前的争吵,禄东赞适时调和斡旋,却又收效甚微。
乔邦色乃主战一派,此时却将纵火一案推到自家阵营的头上,怀疑是主战派所为,故意陷害大唐使节闹市纵火,焚毁寺庙,以掀起两国冲突,以从中谋求利益。
乔邦色看似公允,颇有大义灭亲的姿态,然而接下来主战派却纷纷调转矛头,斥责这是主和派的阴谋,是主和派使人纵火,故意给主战派泼脏水。
徐真不由冷笑,这个乔邦色看似大义凛然,实则从中煽风点火,只是这等低劣的手段,竟然如此的明目张胆,他这是在故意激怒器宗弄赞!
力量不足之时,人们才会动用阴谋,而在力量对等的情况下,就会用阳谋,当力量碾压对方的时候,则不需要任何的谋略,这就是一力降十慧了。
很显然,乔邦色自觉他的势力已经足够让他使用阳谋,看似拙劣的手段和由头,却足以达到他想要的效果,他实在试探器宗弄赞的态度!
器宗弄赞微微睁开双眸,缓缓抬起手,争执地脸红脖子粗的双方阵营顿时安静下来,愤愤地甩了袖子,若非顾忌赞普在上,说不得当场要扭打起来。
“既然你们争执不下,不如这样吧,着禄东赞和乔邦色二人一同调查,其余人等权当监督,至于徐将军嘛...这段时日就先在驿馆好生休息,不要外出了吧。”
禄东赞和乔邦色,一个主和,一个主战,器宗弄赞做出这样的决策,也算公平,不过徐真却不太乐意。
这件事本来就是有人故意挑起事端,只能怪他顶着一个大唐使节的身份,这才受到了牵连,可器宗弄赞说得好听,实际上却是将徐真软禁于驿馆之中,不得外出,若只是徐真个人,这样的决定倒无所谓,可徐真是使节,代表着大唐的尊威,作为上邦,又岂能让人随意怀疑揣测!
再者,这些人想把徐真当成傻子来随意拿捏,实在太过可笑,徐真是谁?你该去问问中天竺的那位阿祖那国王!
心中冷笑一声,徐真缓缓起身,朝器宗弄赞道:“王上,调查真凶之事,乃吐蕃内事,按理说徐真不该冒昧过问,然事关本大使之清誉,关系到两国的形势,徐真不得不斗胆进言,请王上准许徐真加入调查!”
徐真此言一出,主战派们不乐意了,谁都知道这位大唐使节与禄东赞走得近,前两日才到禄东赞府上饮了宴,禄东赞又曾经出使大唐,一来二往,禄东赞可不就成了亲唐主和的懦夫了么,如今徐真要加入调查,分明是想帮禄东赞这边了!
乔邦色见得己方阵营的领主和大臣面色不悦,连忙冷哼一声,朝器宗弄赞禀告道:“王上,事发之时徐将军就在起火神庙之中,而且还刚刚点燃过圣火,经大量群众检举揭发,这才带回来问话,虽然本人信得过徐真将军的为人,可从理法上来说,徐真将军还未洗脱嫌疑,说句不中听的,嫌犯如何能有调查的资格?!”
乔邦色皮笑肉不笑,后面那一句嫌犯之论,更是引得主战派的那些家伙们哄然大笑。
徐真也不与之计较,面不改色地朝器宗弄赞进言道:“王上,徐真无端受诬,个人荣耀倒也无妨,只是身为使节,代表着上国尊荣,徐某定要亲自查清,洗脱嫌疑,惩戒小人,还望王上成全!”
颔首行礼,徐真不卑不亢,将国使的身份一搬出来,器宗弄赞果然挑起了眉毛,他刚接受了大唐驸马都尉、西海郡王的封号,这才几天就发生这等事情,若将徐真禁足,就算没有明说,那也是将徐真当成嫌犯来处置了,只不过碍于使节的身份,才未捉拿起来而已。
虽然明知这是国内势力暗中作祟,徐真也不过是被动地让人当枪来使,可将徐真看管起来,台面上还是必要的。
可既然徐真已经开口了,他就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徐真又不是愚钝之人,若他这个赞普也将徐真视为嫌犯,那可就真的没把大唐放在眼里了。
念及此处,器宗弄赞轻轻咳嗽了一声,而后决议道:“既徐将军有此意,本王也不好勉强,鉴于将军对本国情况不甚了解,本王再派一个人协助将军吧,琴梭罗,这件事就交给你,好生协助徐将军进行调查。”
这琴梭罗乃是器宗弄赞的化身之一,三十年岁,丰神俊逸,仪表堂堂,乃已故大相泼剌卡之孙,平素偏向于主战一派。
也难怪器宗弄赞到了这等年纪,半截身子都入了土,还能够将皇权死死握在手中,不得不承认,他对平衡之道拿捏得实在恰到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