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听朱邪孤注说要截杀大唐后路,他慌忙站起来反对,声称此乃以卵击石螳臂当车之举,万万使不得!
朱邪孤注本也不愿拿自己部落的兵马来冒险,可看沙陀那速这副惊骇的没出息样子,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决议亲自带兵一万,截杀弓月道行军总管、右骁卫将军高德逸的五千大唐援兵!
沙陀那速仰天长叹,痛心疾首不已,越发刺激了朱邪孤注,这位处月部首领是夜便冒着小雪,带领一万兵马下了牢山,没想到高德逸毫无防备,果真被打了个正着,若非大唐府兵训练有素,说不得要全军覆没!
朱邪孤注押着八百大唐俘虏趾高气扬回到了牢山,狠狠地打了沙陀那速的脸,其他俟斤也是对沙陀那速冷嘲热讽,后者是羞愧得无地自容,只带领自己的部众安居一隅,不再参与军事议论。
取胜之后,阿史那贺鲁心头大喜,这是他继攻陷庭州之后,第一场大胜仗,壮了军威不说,还俘虏了唐军,挫败了唐军的士气,于是他命人遣送了大量物资,赏赐处月部的将士。
处月部的人尝到了甜头,果然激动起来,时不时出击截杀,搞得大唐军后方人心惶惶,契苾何力和梁建方勃然大怒,矛头转向牢山来。
然而牢山险要,久攻不下,天气又越发寒冷,贺鲁又趁机反攻,首尾不能相顾,大唐军苦不堪言。
骆弘义和崔余庆感觉自己的机会来了,遂进言行军大总管梁建方,要遣使到牢山去商谈交换战俘之事,顺便能够刺探牢山的地形地貌和对方的军防布局。
梁建方与契苾何力商议之后,同意了下来,命自己的亲信果毅都尉单道惠为招抚使,前往牢山处月部商议交换战俘之事宜。
朱邪孤注接连取胜,深得贺鲁器重,见得大唐军低头,自是洋洋得意,大摆威风,狮子大开口地谈条件,却被单道惠大骂了一通,这位处月部首领一气之下斩了单道惠!
单道惠乃梁建方的心腹亲信,随从亲兵带着单道惠的首级回来,诉说朱邪孤注的种种高傲无人,梁建方勃然大怒,悍然出兵,双方雪中激战了一天一夜,各有伤亡,草草收兵。
经历这等挫败,唐营之中也是一片低迷,骆弘义和崔余庆知晓时机已经成熟,再次建言道。
“总管,单道惠之所以被斩,并非朱邪孤注目中无人,而是单道惠说服力不够,大将军徐真坚守庭州一月有余,斥候撒网一般散播出去,事事料敌于先,对刺探军情一道颇有建树,其乃吐蕃国师,蛮人多密信,必不敢轻慢,何不使徐大将军出马,将处月部的蛮胡都招抚策反?纵使无法招抚,堂堂吐蕃国师,向他们讨要几百战俘,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契苾何力与梁建方闻言恍然,对于部族而言,徐真的吐蕃国师之名,却是可堪大用,可徐真是他契苾何力的老熟人,如今又处于被启用的关键时刻,若出个好歹来,圣上那边需是不好交代了…
然而梁建方却持不同之意见,劝说契苾何力,正是因为要被启用,徐真必须拿出能够震慑朝堂的功绩来,圣上才好名正言顺地启用他徐真,眼下两军僵持,天气越发寒冷,再拖下去于大唐有百害而无一利,若不拿下牢山,贺鲁的反攻会越发猛烈,到时候只能是惨败收场!
契苾何力并非无智之人,知晓梁建方所言有理有据,遂征求徐真的个人意见,徐真的品级比他梁建方还要高,这种事情自然要契苾何力出面。
徐真知晓这是骆弘义与崔余庆的反扑,但军情确实刻不容缓,再者,这些天他也没有闲着,唐兵斥候无法做到的事情,他却暗中让吐蕃护军去做,收效也是极大,信心自然暴涨起来,沉吟了片刻,也就答应了下来。
得知徐真甘愿为使,骆弘义和崔余庆冷笑连连,暗喜不已,梁建方有感于徐真深明大义,顾全大局,越发佩服徐真的胸怀。
有鉴于前事,徐真生怕女眷再受骚扰暗害,又担心重蹈单道惠之覆辙,是故将周沧和左黯等人都留了下来,只带着老黑和厄罗,不多时便打着白旗,来到了牢山脚下的处月部大营。
风雪之中,那处月部的营帐连绵十数里,军容肃杀,还真让他们这群乌合之众得到了巨大的提升,隐约有种百战军团的骇人士气了。
见得此状,徐真越发坚定,自己来当这个使者,是对的,否则再拖下去,此消彼长,士气落后于人,还真不好收拾。
朱邪孤注听说大唐军又来人了,心头大喜,想着大唐军果真让他处月部打怕了,如今再遣使前来,又是大功一件,贺鲁的十姓部落声望都不如他处月部,今后可就是处月部崛起的日子了!
风雪飞扬,徐真身着火红圣袍,如同冰天雪地里一团暗红的烈焰,老黑笼着手,佝偻着身子,如同孱弱不堪的老仆,而厄罗仍旧**着半身,古铜色的皮肤和上面青黑火红的修罗刺青,格外的显眼!
处月部的人或许认不得徐真的脸面,但这身火红圣袍马上让他们联想到那个起死回生的传说,再看厄罗这位伏魔金刚护法,顿时确认了徐真的身份!
当吐蕃国师、祆教神子、行走于人间的神师徐真到来的消息传开之后,其所过之处,人头攒动,虽为敌军之使节,然处月部许多人竟然都纷纷向徐真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