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老汉不似作假的神情,沈玉嘉眉头一皱,他知道兵荒马乱的年代,让百姓最难熬的不是交战两军带来的战火,而是那些想要借势崛起,为祸一方的抢匪土贼,和大发国难财的囤积奸商,若是这时候官府还无力对付,那么受苦的只有老百姓了。
只是沈玉嘉没想到,这河阴距离洛阳也没多远,况且邙山是洛阳的天然城墙,派兵驻守在那里,可防范渡河的敌军直取洛阳,要少了邙山做天堑,洛阳便很危险了,现在也的确如此,梁国派了一万大军驻守在邙山,只是邙山东西连绵三百多里,区区一万人根本不能守完,于是乎,那黄河大王就占据了邙山西脉一点地方,时不时出来祸害一下河阴百姓。
其实还有一点沈玉嘉不知道,在这个时代里,河阴县因为黄河泛滥,向西迁移了好几次,而最后一次正好位于弘农郡与河南郡的交界处,若不是搁了一条黄河,河阴还是河东郡与河内郡的交界处,可以说是四不管的尴尬地带,以前在大齐时,一旦河阴出事,河南郡别推给弘农郡,而弘农郡居然推给河东与河内,而河东河内都是异口同声,这关我屁事,所以河阴县十分尴尬,又因为不是什么富饶之地,所以少有人问津。
本来这一次,梁国建都在洛阳,河阴县的百姓以为终于找到了抱大腿的机会,但谁曾想,梁国一直忙于打天下,对他们是不理不睬,又因为出现一位黄河大王,这一下河阴的百姓算是彻底的崩溃了。
“这位大人可千万别去啊!”老汉再三提醒道。
沈玉嘉沉思了半响,忽而抬头道:“老人家,这里距离河阴还有多远?”
“不到二十里了!”老汉回道。
“如今快到秋收,你们何不等秋收后带着粮食离开呢?而且为何要去洛阳?现在豫州许多地方都不需要路引,大可以去一些小城小镇,称是因战火原因而背井离乡,还能办上户籍,而去洛阳只能当黑户了。”
虽然沈玉嘉现在是梁国的朝廷命官,但是他没有顾及这些说词,倒是让老汉为之一愣,仔细打量了一眼沈玉嘉后,他摇头一叹,道:“谁又想背井离乡啊,谁不想收庄稼有了粮食再走啊,可是,半月前那黄河大王就放下狠话,称若我等不把秋收的粮食贡献给他,就别管他们心狠手辣了,而老汉我也并非去洛阳当黑户,只是在洛阳等待我两个儿子,他们想收了庄稼后,连夜运走到洛阳与老汉回合,有了粮食我们才可以考虑去那里落脚啊。”
“这些人也都是这样吗?”沈玉嘉放眼扫向官道两边道。
老汉点点头,道:“能走的,老弱妇孺都先一步离开,留着年轻力壮的与黄河大王抢粮食,我们在,他们放不开手脚啊。”
“那你们有多少人?”沈玉嘉皱眉道。
“从四年前,我们河阴六次征兵,两次强行抓壮丁充军,导致现在的壮丁不足一千,而且大多数都是年不满十五的孩儿啊。”老汉苦笑道。
“都是一些娃娃,那黄河大王有多少人?”
老汉闻言,看着沈玉嘉心想,你也没多大啊,要在黄河大王面前,怕是不够塞牙缝的呢。
“黄河大王有壮汉近千,战马百匹,还有自制的弓箭,每次来劫商劫粮,都是来无影去无风,可厉害了呢,小相公来时多元一些吧。”
“这般说来,两边人数是旗鼓相当了,只是缺少了军需储备,加之都是一些年轻人,远不如那帮嗜血狂徒来的凶猛。”
呢喃一句,沈玉嘉便了有决定,他朝着老汉笑笑,道:“我乃新任河阴知县,戴腾,不知老人家贵姓?”
“小老儿姓木,知县大人啊,你真的还要去河阴?”老汉有些不放心道,毕竟他已经见过几个知县惨死黄河大王的屠刀下了。
“我不去,你们的庄稼怕是也收不成了,不瞒老人家,如今的洛阳,难民多达一万,虽然有朝廷与富商救济,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而且朝廷也派人出来设卡,就是不想让跟多的难民到洛阳混吃,我现在给老人家一条路,你召集大伙先去五头镇外落脚,待几天后我在派人来接你们会河阴。”
“啊!”
老汉先是一惊,而后焦急道:“不可啊大人,大人若是到了河阴,那黄河大王定会收到消息,不日便会杀来,那大人的人头立威啊!”
虽然老汉这话表明了看不起沈玉嘉,但他没有动怒,反而淡笑一声,道:“我就怕他不来,你尽管去五头等候消息吧。”
“这……”
不给老汉开口的机会,沈玉嘉便让赵穆赶车,一路向着河阴疾行而去。
看着渐渐消失的马车,木老汉愣愣发呆了一会儿,旋即暗叹一声,挥手朝着四周老乡喝道:“嘿,大伙啊,刚才知道那马车上的是谁吗?”
方才马车听在木老汉身边时,便有许多人止住脚步观望了,现在听到木老汉这一声大喝,倒是把跟多的人吸引了过来,纷纷询问究竟是谁来了。
待众人听到木老汉的解释后,纷纷摇头苦笑,各自走各自的,一会儿便散开了,全是都没有听木老汉的劝告,先到五头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