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戴好,蹑手蹑脚的去洗手间用冷水扑了脸,瞬间清醒了不少。
又蹑手蹑脚的拐回卧室,猫着腰从床底下摸出昨天她藏在这里的黑色塑料袋,她还要一边提防着随时醒来的洪诚,跟做贼一样,抱着东西悄悄的退出去,又轻手轻脚的将房门关上,这才松了一口气。
到楼下,占了一桌一椅,香芹解开原本扎得很紧实的塑料袋,将五捆纸钱一股脑都倒了出来。
这些纸钱是土黄色,呈长方形,折叠住,摸着手感粗糙,看着挺厚实,其实展开以后并没有多少张。
香芹展开一捆纸钱,用指尖轻轻朝一边划拉,纸钱层层叠叠,像是一把张开的扇子,将一捆三十多张纸钱平分开,对角折起。将其他几捆纸钱也这样码开,最后将折好的纸钱找了个篮子装住,香芹又去后堂拿了一盒火柴,这就上路了。
香芹并不知道,在她醒来翻身的时候,就把洪诚惊醒了。
洪诚感觉出不对劲儿,一直不动声色,在她出门后,就一声不响的跟在她后面,躲在楼梯上看她码纸钱,心里一直嘀咕,香芹这是要给谁去烧纸钱……
出了洪家酒店,香芹沿着马路往北头的石桥上去,度过石桥,往右一转,就上了河堤。
暮春的清晨湿漉漉的,河堤下面的田野净是雾茫茫的一大片,压根儿瞅不见庄稼地里的农作物,放佛掉入了仙境一般。
泥土和青草的馨香伴随着湿漉漉的气息钻入鼻孔,香芹顿觉神清气爽。
红河周围的雾气很稀薄,穿透薄雾,还能清晰的看到对面河堤上的郁葱的草坪和梧桐树。
沿着河堤下去,穿过一片草地到了洪河边站定,香芹的裤腿被青草上的露珠打湿,还沾了几片碎叶。
她搁河边站定,左右张望,如果她没有记错,在她重生以前,田晶晶就是搁这附近将她推下河的。
找准了位置,香芹便面对着奔流不息的洪河跪下来。
这时候几乎没有人经过,就算有人经过,也可能有人透过雾气发现她的存在,就算有人看见她,也会以为是哪家的闺女祭奠曾在洪河里逝去的亲戚朋友。
香芹将胳膊上挎的篮子放一边,从里头拿了一把纸钱出来,用火柴点着。
纸钱燃烧的很快,香芹故意将灰烬扬起来,让它们飘到河上。不同于它们轻飘飘的姿态,香芹的心情很是沉重。
“河神啊河神,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存在,”香芹神情复杂的对着洪河念念有词,“既然你给了我再活一回的机会,能不能让我美美满满的走过这一生……求河神让我跟洪诚能有个孩子,如果河神满足我这个愿望,死后给你做牛做马,哪怕让我没有来生都行……”
烧完了纸钱,香芹搁河堤上采了些野菜装篮子里带回去,对洪诚的跟踪浑然不觉。
洪诚咋也想不通,香芹到河堤上为啥烧纸钱,不过隐约猜到跟她的重生有关。
到河堤烧了纸钱,香芹如释重负一般,心里松了好大一口气,沿着路回去,远远的就看见洪诚搁酒店门口严阵以待。
洪诚环着手臂,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是喜事怒,待香芹走近,轻咬了一下牙关,似乎在提醒自己要狠心。
“弄啥去嘞?”洪诚操着质问的口气。
香芹紧了一下挎在臂弯里的篮子,眼神闪烁不停,“到河边摘了些野菜。”
清晨露重,想吃野菜的都不会选在这时候去河边,就是怕露水弄脏衣服打湿裤腿,所以大部分都会选在中午去河边摘野菜。
洪诚并没有明明白白的戳破她的谎言,“除了摘野菜,你还搁河边干了啥?”
香芹心里咯噔了一下,低着头咬着嘴,想着该不该把烧纸钱的事情告诉他。
她的沉默换来了洪诚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有啥事儿能不能不要憋在心里?”
香芹局促又害怕,就算爹不疼娘不爱,跟前有洪诚,她就能过得实在,可她是实在不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一切,毕竟和洪诚发展到这一步是上辈子没有发生过的,生怕因为她身上的某一个缺陷,跟他的一切就会变成泡影消失不见。
不忍见香芹紧抓着篮子的手关节变得发白,洪诚上前要将她挎着的篮子拿过来,轻轻挣了两下,香芹才松开手。
洪诚一手拎着装满野菜的篮子,一手牵着香芹冰凉的小手,穿过大厅的时候顺手留下的篮子,带着香芹到楼上去了。
香芹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头,想缩回她因挖野菜的时候弄脏的手,然而她的手像是嵌在洪诚的掌心里一样,着实难以离开,其实她心里也不想离开。
回到屋里,洪诚坐床边,等香芹收拾干净从洗手间里出来。
香芹决定了,跟他敞开心扉好好的说说,但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想了想,她还是觉得先跟洪诚交代今天清晨去河边的真正目的,“……我去拜了河神。”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