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忧心虚地别开头去,伯弈微微垂目淡淡着道:“公女既醒了,不知可否借一步说话?”
四周环绕着参天的巨木,空中充盈着花木的清香。伯弈与元姬一前一后,静静走了一会儿。
被伯弈男子的气息笼罩,元姬自觉心驰神往,身旁这人即便曾伤了他,但只要靠近仍会使她心动不已。
只是这完美如天神般的人物,她又如何能够得着呢?这世上又哪还有女子能配得上他,或者这样的男子生就不该属于任何的女人吧!
伯弈停下了步子,转头看着元姬:“公女可已想好,接下来要如何打算?”
对于如何安置元姬,他颇有些为难。元姬站定仰头望他,卸去华妆,她看上去竟是别样的清秀与动人。
轻撩一缕随意散落的秀,元姬宛然笑道:“接下来?当然是要跟着公子了。”
伯弈听她这般言语,不禁怔住。元姬见他似要当真,大笑起来,笑得眼中晶莹浮现:“我不过玩笑而已,公子这样的人,便是想想都觉得污了你,我又哪敢有企及的心。”
伯弈显然不愿继续与她纠缠,肃然切入正题:“如今,金凤国上下定在四处搜寻公女,公女在此始非长久之计。伯弈本该亲送公女至安全所在,但现下身负师命不得懈怠。思前想后,只得让包子将公女护送出金凤国,不知公女意下如何?”
元姬讥笑道:“还能如何?我如今还能有其他的选择?”对元姬的尖锐,伯弈并不在意,元姬对他也算真心,他却在葵城设计吓她,到底有些亏欠。
伯弈柔声问道:“公女可是要回暮月?”元姬凄然道:“经此一事,我已是暮月的弃子,可是除了暮月之外,哪还有容我之所。如今,我也只求能保命苟活而已。”
伯弈微吟半晌,方道:“好,既然公女已有主意,那今夜便送公女回去。”
元姬对伯弈福身谢过,很快又站直了身子。即便狼狈,她仍要努力维持一份尊严与持重。
伯弈凤目凝重,缓缓道:“公女,在下有一言相赠。若想好好活下去,你务必要守好金凤国的秘密。”
元姬静静看他,目中莹光闪动。伯弈对她仁至义尽,她又怎能不明白他的苦心,今日一别相见无期,元姬只能将心中所感、所念化为无比灿烂的一笑,敬回伯弈。
笑过后,元姬再不看他,只抬头轻望随风摇摆的枝叶,闭目祈愿,在他心里能留下一点关于她的记忆吧。
是夜,伯弈安排包子将元姬送回。包子带着元姬一去,沐浴在永恒月光下的古老树林里,就只剩下了伯奕和无忧二人。包子一走,难得师徒二人的独处。
无数的精灵扑闪着翅膀在眼前飞舞,无数的鳞光点点浮起在空中灵动。
夜,如此的宁静,心,如此的紊乱。
伯奕靠着树干假寐,头微微后倾,长倾泻半身,掩住一点脸庞的轮廓,长长的羽睫轻覆住狭长的凤目,挺拔鼻梁下粉淡的薄唇弯着微翘的弧度。
无忧坐在一旁的树下,双手环抱着膝盖,玉脂般的脸庞轻轻地搁在膝上,若朝露般的明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静谧中聆听着他稳健的心跳。无忧的心沉沉浮浮,他睡着了吗?入梦了吗?还是在想什么心事呢?
若在以前,她早就没心没肺地缠了他去,可如今,师徒间生了心结,她虽有万千想说想叙的话、虽有再多想表想述的情、虽有再深的不顾一切想要靠近的冲动。但她不敢,对着那个猜不透摸不着虚无缥缈的人她只能彷徨不前、远远相看,仅此而已。
许是感到了无忧炙热的眼神,伯弈缓缓地睁开了眼,凤目中幽若碧潭。
无忧赶紧将目光撇开,却似乎听到一声飘飘渺渺的轻语呢喃:“为何要如此的心烦意乱?”
无忧心下一悸,那边伯奕却转了话题:“忧儿,下山数月,你的课业多有耽误。为师曾嘱你每日抽时修习清心诀,不知现下可有了精进?”
清心诀乃淸宗的基础心诀,与道家修仙一般,分十二个阶段,修到大乘便可飞升为仙。
无忧听师父问起课业,只得收敛心神,正色回道:“徒儿每日皆有修习,但仍停留在合道大乘境界。”
伯弈心中暗吟,三百多年前,无忧就将清心诀修至大乘,原说只差一步便可飞升,却迟迟没能再这进一步。
无忧看着伯奕,眼中如藏了无数瑰丽的宝石:“师父,徒儿的诀术虽无精进,但五蕴剑法却已习至了想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