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执子不好虚礼,即便心中对这弟子再是看重,也只淡淡应了。他轻拂袍袖,施法将结阵稳固。又在屋里变出一张棋案、两条角凳和一樽雾气缭绕的铜身香鼎。
月执子飒飒走去,寻角凳坐下,示意伯奕与他相对而坐,并自怀中取出黑白玉棋置于棋案之上。
二人坐定,伯弈先手,执白在“墙”位落子:“师父来此仙气难掩,徒儿担心难避他的耳目。”
月执子在“融”位落黑,簌簌道:“弈儿可安。为噬魂石暗来的仙者众多,即便仙气涌动也不足为奇。再则,他既在淸宗内密布眼线,自以为对我的行踪了如指掌,就断不会想到我竟在他的眼皮底下来与你一会。”
伯弈扑一白子于“关”位:“此会确能为徒儿解惑。”月执子回道:“简言说之。”
伯弈道:“好,徒儿有三事不明。”
月执子静听后话。伯奕继续:“其一,若真在入口处拦截无尘、无涯的是他,该当如何?”
月执子悠悠回说:“该要如何还是如何,在没有弄清原由的情况下只做未查,心中提防即可。”
伯弈又问:“其二,他助我获取神物,却又设局陷害于我师徒,其意为何?”
月执子摩挲着手中黑得透亮的玉棋:“弈儿你历劫以来修为突飞猛进,你可想过原由?以常理言,你来人界,没有仙山修炼的灵气,没有时时打坐的闲暇,为何不知不觉就破境至金仙修为?”
伯弈把玩着一枚白棋,轻言道:“确是如此,历劫以来,修习难免荒废,但修为却精进不小。如今师父一提,细想起来,似每寻到一件神物,我的体里就充盈着一股奇怪的力量,时时牵引着我不断修炼。”
月执子颌:“弈儿可有翻阅过天地志?”无限好文在123言情。
伯弈道:“多有翻查,但天地志虽包罗万象,载录却并不细致。”
月执子道:“寥寥之语,才需理其深意。你既看过,该知按天地志所述,杌机鸟、弑神戟乃真神太昊之物,而噬魂石、诛心鼓则分属神女凤纪与灵主积羽,皆为至上的神物。”
伯弈一点即通,望着月执子道:“神物必然就有神力,所以我的修为才会精进神速。而他正是想要神力,所以才一面助我获取,一面又想法罗织我的罪名,最终使神物可名正言顺地到他手上?”
月执子跳一黑子道:“你之所言,便是目前为师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说法。”
伯弈蹙眉又道:“他的修为已至巅峰,必也如师父一样遭遇瓶颈不得突破,欲求神力相助,此意确能解通。但他为何不自己亲取,而要借徒儿之手如此迂回岂不费事?”
月执子微默一会儿,缓缓才道:“你之所问,或许与另一说有关。传闻四物认主,唯有命定之人才可尽得。依六界书所言你是命定之人,所以他才会借你之力来取四物。”
伯弈凤目生波、气息不稳,月执子知他思绪繁杂,轻叹道:“终是你我揣测,做不得准。弈儿你勿需想得太多、太深,真相如何,终会大白于前。而眼下,我们也只能步步为营,谨慎待之即可。”
伯弈静默半晌,理了理纷繁的思绪:“师父,徒儿的最后一惑,是为无忧。”无限好文在123言情。
月执子看着伯弈,眼中隐含悲悯:“弈儿,你我皆为得道之人,生离死别、缘聚缘散早应看得通透。忧儿居于仙山却一直不得仙身,可见她并无仙缘,无论你我执意如何,有些事终究命中注定。”
伯弈回视月执子道:“师父之言我何尝不懂,但忧儿毕竟为我所累才惹了嫌疑,如今将无尘、无涯二人送到那人手中,那人定会借此安罪于她。她虽未得仙道,但即为我徒,不论本源为何,我断不能弃她不顾。”
月执子问道:“所以,你想从那人手中抢回无尘、无涯?”
伯弈应道:“是,徒儿心中难安,若此时前去或能追回包子。”
月执子摇头责道:“你素来聪明,为何对此事却看不通透。究竟你是当局者迷还是因私心过重蒙蔽了心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