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啥不许拜弥勒佛?”有人站出来。
“不是不许拜弥勒佛,是不许你们私下里拜弥勒佛,堂主会在合适的时机领你们一起朝拜。”
有人七嘴八舌,“以前怎么没这个规矩。”
“袁州反鞑子失败,彭祖师和香主很伤心。弥勒佛祖托梦给祖师爷,我等信徒虽然心诚,但信奉不得其法。佛祖有云,不立偶像,不说神迹,才是信奉弥勒佛的大道。天下人若都能如此信奉弥勒佛,佛祖会早日下世,解救世人。”周光传教十几年,对佛教各部经书了如指掌,很快如郑晟所愿,找出一套理论依据。
“如果像你说的那样,岂不是以后永远不能拜见弥勒佛像了?”
场面轰然大乱,信奉弥勒佛可以去死的人不能拜弥勒佛,让这些人如何能够接受。
“哐!”周光不知从哪里找来一面锣,“安静,安静!”
“不要吵,军师专门来罗霄山,正是为了传达彭祖师的心悟。彭祖师犯了大错,正在佛前忏悔。”
一个汉子站出来喊道:“胡说,彭祖师怎么可能会错,你怎么敢说彭祖师错了。”
“错了就是错了,祖师说心诚则可以刀枪不入,就是错了!”周光说话斩金截铁,他横眉倒竖,俨然是不动明王的忿怒相,“除了佛祖,天下谁都可能犯错误。”
传教十年,他知道怎么去威慑这些愚钝的汉子们。但是,凭借他的威望镇不住这些人。
有人跪在地上,嘴里神神叨叨的念念有词,不让他们跪拜弥勒佛,等于剥夺他们的一切。
“世子到。”东坡传来一个明朗的声音。
周才德右手按刀护送周顺缓步走来。
迷惘中的人像是突然见到了依靠,许多人往东坡涌过去。周顺和周才德的威望远高于周光,尤其是周顺,继承了周子旺周王的身份,被誉为弥勒佛前弟子转世。
“各位站好,不要吵闹。”周顺稚嫩的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他满脸痘疮留下来的疤痕,但在虔诚的弥勒教教众眼里,如白莲花般圣洁。
彭莹玉把周子旺推上周王之位,为了迅速给他建立威望,神话了这个家族。
许多人在期盼周顺说一句话,只要他否定了周光,激进的人早就做好了冲出去吊死周光的打算。他们是仁慈的,他们也是残忍的,他们脆弱的心灵中有一处无人能触及的地方,谁侵犯了那里,谁就得死。
“心诚者,刀枪不入,”周顺张开双臂,“是彭祖师的错误。”
犹如一颗惊雷敲在笔架山顶,山坡上死一般沉寂。有人撕开衣衫,用黝黑的指甲在胸口掐了一把,仿佛在验证刀枪不入究竟是不是真的错误。
“不立偶像,不说神迹,是彭祖师的指示。”
先指出彭祖师的错误,再以彭祖师的名义推行新的规矩,看上去那么奇怪的事情正发生在笔架山的东坡。
许多人迷糊了,他们无所适从,而这正是郑晟希望看见的。打破旧的规矩,才能建立新的规矩。只有让他们思考,才能破除那些害死许多人的迷信。
“各人回家破除佛像,不听号令者,将不再是我弥勒弟子。”周顺从拥挤的人群中穿过。少年人没有被家破人亡的惨剧击倒,只会变得坚强,“非我弥勒弟子,将被逐出这里,……”
笔架山三十里外。
郑晟指向那波澜起伏的山寨,“那里是我们的新家,从今以后,也是你的。”
张金宝的断指已经不流血了,但微微肿起,有发炎的迹象,“住在那里,我也要拜弥勒佛吧。”
“不,不用,但我们也不拜光明佛。”郑晟粗重的眉头挑起,“我们会找一个更合适朝拜的东西,它会想一盏明灯引领者我们,让我们不惧死亡,无谓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