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听到远远的纷杂踏步声夹着几声萧萧马嘶,忙转凝目远眺,却见黑压压一群士卒,拥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乌吐真,从远处大道上迈步而来。
“罢了。先不提那田舍翁。诸位,乌校尉已凯旋而至,我等振作精神,待会对劳苦一夜的众将士,也表示一下慰问之情嘛。”
“一切唯明府钧裁。”
不多时,军队已近至面前。乌吐真顶盔掼甲,坐在马上,手握马辔,不疾不徐,真有一种镇定自若的大将气度。
“乌校尉,本官率列位同僚,早已在此迎候,恭喜乌校尉凯旋而归。”
丁绰身后几位曹官,也俱是笑容满面,忙不迭的拱手施礼,大声问候。
乌吐真仍然端坐马上,上官率众来迎,却不下马。只木愣愣地回了个笑容。丁绰心中不快,却现乌吐真的那笑容,即苦且涩,怎么比哭还难看?
丁绰再仔细观瞧,觉乌吐真虽然端坐在高头大马之上,但却无一丝得胜后的昂扬的精气神,他人明显是缩在马上,一双眼睛更不敢和自己对视。
难道是打了败仗?可是看他身后士卒,出的时候,带的是一千人;而今黑压压的,粗略一看,怕还不止有千人之众。
丁绰感到一阵诡异的气氛,陡然在空气中弥漫开来。眼看着乌吐真率众越来越近,丁绰急道:“尔等先且止步!”
他清了清嗓子,逼视着乌吐真,大声道:“乌校尉,奈何不言不语,情绪低沉?”
几位曹官此时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一个个只愕然的望过来。
乌吐真行至几人面前,仍未下马,居高临下,直愣愣地看下来。还是不答话。
殊为无礼!丁绰勃然大怒,登时便作起来:“乌吐真!你好大的官威。怎么,打了一场小胜仗,便将本官和一众同僚,都不放在眼中了吗?”
“是谁教你,见了上官,可以不下马参见,是谁教你,上官问话,可以置诸不理?汝这等乖张狂悖,怕是不想再做郡将这个位置了吧?”
郡将职位,虽然是由朝廷委派,但是本郡太守可以优先推荐和甄选,并且若是郡将失职,太守还有先罢免再上奏朝廷的权利。
丁绰打定主意,乌吐真这厮如此无礼,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浑不将自己这个陇西郡最高长官放在眼中,可恶至极,必要立时将他罢免,以儆效尤。
“太守息怒。是我教乌校尉暂且不要说话。”乌吐真马旁,一个高大的年轻士卒,上前两步,答话道。
“放肆!放肆!”
丁绰怒火攻心,气得三尸神暴跳,根本没有意识到,乌吐真身为统兵大将,怎会听一个马前小卒的摆布?
“本官自与郡将说话,哪里轮到你这等无名小卒插嘴的份?是可忍孰不可忍!来人,来……”
忽然他猛地怔住,像挨了一下闷棍般生生刹住了口。脑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他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你,你是何人?”丁绰茫然的看着,一队士卒从后面小跑过来,手持戈矛,沉默无言将他与诸位曹官等围了起来。他只觉得一股冷气从脚心往上直冲,浑身冒出来的汗也是冷的。
那年轻士卒却不生气,他又上前两步,站到丁绰面前,脸上带着嘲讽似的笑容,道:“好教尊驾得知,某姓高名岳,字云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