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果然布满了如野兽一般的匈奴兵,无数牛皮靴子沉重的踩踏在地,仿佛要将人的心都踏碎。往日高阔堂皇气势不凡的各处官家府邸,此时都遭了飞天横祸,乱叫声不绝于耳,大批大批的物件,无论值不值钱,都被匈奴兵抱着兜着,如蚂蚁搬家相似,来来回回公然抢掠出来,实在带不走的,便就放火焚烧,不多时,到处便蹿起了令人心惊的黑烟来。很多人身上被烧着了火,狂呼惨叫着蹿腾翻滚,那手舞足蹈的模样,却惹来匈奴兵愈兴奋的怪笑和唿哨声。
秋末冬初,凉风透骨;黄昏将近,哭声遍野。肆意的屠杀,随处可见,眼下不再分身份贵贱,城中所有人,在敌人的凶残兵刃下,统统都是一群待宰的绝望牲畜。每一条鲜活的人命,仿佛就像只蚂蚁般,瞬间就被轻松地从人世间抹去,除了遍地横流的血,再没留下任何印迹。这血腥的一切,每一刀下去响起的撕心裂肺惨叫,生命离去时的所有不甘与愤恨,惊慌与骇然,都在白描着这人间地狱。
随处可见官宦人家的女眷,衣不蔽体的大哭着从府里冲出,后面往往有数名精赤着身子、大呼小叫的敌兵,几步便赶上来,又像拖着羊羔儿似的,将女眷们拽回去。有个别极力反抗的,登时激起了匈奴兵的变态兽性,哈哈狂笑着竟然当街便就要捺倒行*淫。也有的兵,格外暴躁凶残,随手一刀便将女人杀了,自又去寻找下个目标。
女人们撕心裂肺的凄厉叫声,此起彼伏。高岳心中如同有一块大石,迅速的往下坠。他一路冲荡,左挑右拨,不停击杀匈奴兵,却在心中对那遭了劫难的人们说了无数遍对不住,更提起马速,追风般疾驰而去,留下身后乱哄哄的各种喧声。
越过重重阻碍,奔到街中心,不过也才一刻钟左右,但高岳却觉得时间仿佛过去了几个时辰相似。终于远远看到了目标,乃是一座格外壮阔的府邸。
隔着百多步,便看见那府邸大门上,焦烟冉冉升腾,地上横七竖八卧倒了许多血淋淋的尸。有个匈奴兵,刚从一个女眷身上爬起来,回头朝地上看了看,又干脆一刀将那可怜的女人杀了。匈奴兵提了提裤子,似乎很是满足,刚要迈步往里走,突然现了风驰电掣般赶来的高岳,他把脸孔一沉,正要大声招呼人来,一杆森冷的枪尖,已然从他的口中无情的刺进,从脑后贯出。那匈奴兵黄褐色的凶狞眼珠登时突了出来,须臾便褪成了死灰色,软踏踏的歪倒在地。
高岳看也不看他一眼,干净利索的拔出枪,跳下马来,举步就要往里冲。却猛听得周盘龙急叫一声:“主公,小心!”
高岳心念电转,立即停住不动。方止住脚步,头顶上方有一重物,挟着风声,堪堪擦着高岳的鼻尖,轰然砸落在地,崩起一地的大小碎屑。高岳定睛一看,原来乃是那厚重的门匾,被火舌舔舐的噼啪作响,火星乱溅,眼下再也撑不住掉落下来。
高岳觉得自己是心神已乱。他目光复杂的看了看那摔得四分五裂的“大都督府”焦黑门匾,擦了把冷汗,不暇对周盘龙道声谢,便已身形如风的冲了进去。
府内入眼处,尽是尸,血流了遍地。回廊处,三五个匈奴兵,正拖着一个女子往外走。那女子云鬓散乱,花容失色,大声哭叫尽力挣扎,却哪里能够从如狼似虎的壮汉手中挣脱半分。
高岳看在眼里,登时五内俱焚。他大吼一声,一个箭步抢过去,刷刷刷几枪,将那尚未反应过来的敌兵,全都刺倒在地。那女子失了束缚,但受了惊吓刺激过度,竟晕晕乎乎站立不住,只是垂支额,看着就要往地上栽去。高岳一把抄住了她欲倒的身子,俯身大声道:“云娘!不要害怕,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