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咬着嘴唇沉默了一会儿,赞同的点点头:
“嗯,我想她其实已经已经有点察觉了,最近有几次旁敲侧击向我询问有关托斯卡纳公国和美第奇家族地情况……哈,可惜我都不知道,回答不了。”
“…………”
庞雨默然片刻,回头看看这位女经理:
“那你有没有从她那里得到什么消息呢?哦,对她的星座我们不感兴趣。”
茱莉瞪了他一眼:
“别把我当傻瓜……她的祖父是托斯卡纳大公,叫什么斐迪南一世的,父亲是家中第三子,只继承了一个伯爵位。她又只是第四个女儿,在家族系谱上排名很后面的。”
茱莉显然对这些家族八卦很感兴趣,说起来如数家珍:
“不过她本人极受家族中宠爱,四岁那年就从祖父手里得到了那艘公主号作为生日礼物,还允许她终身使用‘公主’头衔。一直以来和她的嫡亲姑母,法兰西地玛丽皇太后关系非常好,身上还有个法国女伯爵爵位呢。”
“哼哼……要真是混得这么好,怎么会跑东南亚来?她来这里干什么,有说起过么?”
庞雨最关心的还是这个,但茱莉却只是无奈摇摇头:
“倒是有问过,不过只要一说起这方面她就眼泪汪汪的哭鼻子,我们也就不好多问了。”
这招对女人也有用么?庞雨哭笑不得,但看茱莉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也不好多说。
“那么……她平时信奉新教还是天主教,你能看出来么?”
庞雨又问了一个问题,宗教信仰对于十七世纪的西方人就相当于文革时期中国人的“成份”,黑五类还是红小兵,一眼就能划分出阵营来。
然而茱莉却还是摇头:
“抱歉啊,我不信教的,对这方面一点都不了解……反正她平时开口闭口都是‘上帝’,也听不出什么特别的。”
刚刚说到这儿,忽听后面有动静,却是那位安娜公主睁开眼睛,指着他们大声叫道:
“LDnndfr!”
庞雨愕然,这回却是茱莉苦笑了一下:
“意大利语:上帝知道你们想做什么——瞧,还是上帝,这个时代的人可真虔诚。”
“她心中还是害怕呀……”
自从被俘登陆以来,这位安娜小姐似乎总是保持着非常沉静以及温和的态度,脸上也总是挂着那种淡淡地,自信地笑容,对于基地中各类活动都是踊跃参与,仿佛从不知害怕为何物。这对于一个出生于1605年,今年不过刚刚二十五岁的少女来说,实在是非常地不容易了。
然而今天,当她喝醉以后,那句“此间乐,不思蜀”的中文,却终究让人看到了她心中的畏惧,也许正是因为和蜀后主刘禅有着差不多相似的遭遇,才让她专门记住了这六个挺拗口的中文字吧,而刚才这一句母语呐喊,更是清晰表明了她在害怕什么……
——只有上帝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对于未知的恐惧往往是最令人害怕的。
“我想,也许我们应该抽空和她好好谈一谈了,大家开诚布公……我们无意伤害她,至少这一点应该让她知道。”
庞雨沉吟着说道,茱莉赞同点点头。不过很快便又回头去照顾那位再度闭上了眼睛的贵族大小姐:
“喂喂,别在这儿睡啊,会着凉的……”
安娜竟然抱着秋千架子摇摇晃晃的睡着了,茱莉推了几次也没能把她弄醒,想要拉她起来,却又用不上力气——那大裙子太碍事。
旁边庞雨原想上去帮忙,但似乎又不太合适。正在为难的时候,却见老美医生杰克.汉德森大踏步走过来,只一把便将安娜横抱起来,径直朝基地宿舍那边走去。
“靠……”
周围众人一片哗然,但大家也不得不承认,杰克是最适合干这事儿的——就连安德鲁船长,以及安娜的几位女仆,也只是捂着嘴惊呼一声,却都没上去阻止。
“yng……”
安娜似乎咕哝了一句什么,但除了老杰克本人外谁都听不真切,草地上只是留下一串浅浅的湿痕……
那是从安娜塔茜娅公主眼角滴落下来的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