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合请哪行,至少一人一天么……”
一帮人围着他俩起哄,陈七只是傻乎乎跟着呵呵笑,白二却要灵活许多,拉住陈七手道:
“师弟,我看你那银钱和我的似乎不太一样,拿出来瞧瞧?”
陈七也没多想。把那银币放到白二掌中,两相一比,果然大不相同——不但比白二那枚重了许多,花饰纹样也更加细致。这边众人都不识字,看不懂上面的面值。但白二的银币颜色黯淡,一面有字一面光板,而陈七那枚不但银色鲜亮许多,除了正面有字外,反过来之后在背面还刻着一个非常精致的人脸像,头戴冠冕,好长一张马脸,下巴都快要勾出来——民间大都没见过朱元璋的标准像,但传言总是听说过的,当即便有小伙计惊叫出来:
“啊?这莫非是……太祖爷朱皇帝的御容?”
众人都是一惊,还没想明白要不要下跪,那白二已是将手掌一合:
“诶,兄弟,你家嫂子早就想打一根银簪子,却总是找不到好料,正好这块银饼子成色十足,咱俩换一换吧……明后天惠风楼早茶都算我的。”
也不等陈七回答,白二已经抬手叫道:
“明天,后天。惠风楼两天的早茶,兄弟们捧个场啊!”
旁边闲人自是一起欢呼,陈七当然觉得不妥,但他为人一向木讷,见大家都在兴头上也不好开口反对,怔怔拿着白二硬塞给他的那枚“小”银币愣。
正在郁闷之际,忽听旁边有人哧笑道:
“白二你个没出息的,只会欺负自家师兄弟么。你手里那个是壹角,陈七那个是壹圆,你拿十个来才能换人家一个呢。”
说着,只见后院墙角边绕出一人。大约刚才已经听清了事情始末,过来也不罗嗦,直接招招手让白二把钱交出来。在他面前白二可不敢弄鬼,不但老老实实交出银钱,还要和周边汉子们一样,恭恭敬敬拱手施礼:
“冯师兄好。”
“冯师兄也回来啦,咋没跟王师叔一起进门呢?”
——眼前这汉子姓冯,乃是福威镖局广州分号主持人王远亭的大弟子,跟随师傅闯荡江湖多年,已经可以独立带人走镖,是个独当一面的人物了。为人正直而又不乏精明,在福威镖局诸多二代弟子中很有威望。此时虽是面对一帮上不得台面的看门人趟子手之流,却也正色一一抱拳回礼:
“各位师弟好,我是运送货物从侧门进来的……嗯,这个还给你,陈七你运气不错,这一个银元实打实的值当五钱银子呢,省着点够你们家吃半个月了。”
他将手中银币随手抛还给陈七,划出一条漂亮的银色弧线令众人羡慕不已。短短数息之内心情大起大落,这陈七再怎么不灵活也总算有几分开窍,捧着银币傻乎乎直笑:
“谢谢冯师兄了,回头一起去惠风楼坐坐?”
那位冯师兄摇摇头,洒然一笑:
“有我这当师兄的在,哪儿轮得到你们作东,况且这两年广州那边着实红火,福州总号这里怕也及不上了——没说的,今儿晚上惠风楼的鲍鱼宴全席,这边有一个算一个,都来捧场啊!”
一听这话,满院子里登时一片欢腾:
“不愧是冯师兄!”
“冯师兄就是不一样!”
“广州那边真是那么红火吗?我也想去了……”
…………
外院喧闹声响,内庭院里的会客大厅倒是安安静静,宾客主人各自分位而坐,一边品尝着新上市的武夷红茶一边细声交谈,不象镖局子谈生意,倒有点文人聚会的味道。
福威镖局大当家,江湖人称“金刀”的赵破山总镖头今年已是五十来岁年纪,在这个时代上了五十岁的人通常都早早就显出衰老之象来。但赵破山却依然精神矍铄。头虽略有灰白,一双眼睛却是神采奕奕,精力十足。
跑江湖的,要就是讲究个眼力,赵破山已观察了那几位“短毛”不少时间,在言谈话语之间也进行过试探,不过没能探出什么。对方倒是很坦率,问一句答一句,言辞中透露出的信息也不少,但大部分他都无法理解,只能忽略过去。
对方的来意刚才已经表达明确:想要雇请福威派人跟他们走一趟长途,但不要求提供保护,只希望能提供一两位有经验的向导,除了指示道路以外,沿途在与当地势力生交集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就行,费用按正常行镖算——听起来是很不错的一笔生意,只是目的地稍微有点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