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雷扶起最后一个跪着的将领,这家伙站起来见自己竟比秦雷还要高半头,赶紧微微佝偻下身子,恭声道:“属下俞钱参见王爷。”这个猎户出身的青年,同样出自原先的太子卫,也是秦雷一手提拔起来的。西去前,他便是秦雷的弓箭队大队长,对秦雷的忠诚日月可鉴。
秦雷拍拍他的肩膀,同样熊抱一下,亲热道:“你这家伙,怎么又长个了?不会影响射术吧?”
俞钱憨笑着挠挠头,认真道:“个子高看得远,射术更好了呢。”
这时,天边飞过一群大雁,雁鸣声惊动了秦雷,他呵呵笑道:“那我可要检验检验,”说着指了指天上,笑道:“看到那群大雁了吗?孤今晚要吃烤大雁。”
俞钱凝神往天上一看,朗声道:“再给王爷添上只烤老鹰!”话音未落便从背上取下铁胎硬弓,反手抽出支狼牙箭。一个错步、弯弓搭箭指向天空,略略一瞄准。便听他低喝一声,右手唯一用力,那弓箭便被拉的如满月一般,只一瞬间,那拉弦的右手便悄然松开,那箭就如流星一般飞射出去。
伴随着凄厉的破空声,那支长箭眨眼便穿过了头雁的身体,又毫不停滞的将盘旋在大雁之上的一只雄鹰射落。
那一雁一鹰便扑扑啦啦的从空中落下,两头猎犬兴奋的冲了出去,将猎物叼了回来。
秦雷竖起了大拇哥,赞叹道:“神技!”
俞钱面上并无骄傲表情,只是恭声道:“王爷过奖了。”
秦雷知道神箭手最忌讳情绪波动,也不以为意,笑着拍拍他的肩,温声问道:“现在让你和许由比试,有几成胜算?”
俞钱皱眉思索片刻,沉声道:“百步以内平手,超过百步,属下必败无疑。”说完轻声解释道:“拉不开四石的强弓,便无法保证百步以外的精准度。”
秦雷心中微微失望,但面上还是呵呵笑道:“估计许由也就能射一箭。”
见俞钱垂不语,秦雷笑道:“孤的飞将军可不能气馁,咱们的射手还得你来教导呢。”俞钱拱手道:“属下定竭尽所能。”
待秦雷接见完毕,勾忌和俞钱又向一直在边上微笑不语的皇甫战文行礼,恭声道:“拜见将军大人。”作为出来的
这边叙完别情,那边黑衣卫也把宿营地搭建起来。此时日近黄昏,初冬的冷风飕飕的撩人,秦雷便带着三人往营地中心那堆篝火边上走去。
黑衣卫给四人端上热乎乎的马奶酒,秦雷双手端着酒碗,朝三人一敬,肃声道:“三位万里辗转、黄沙百战,今日终得返京,这碗权当接风酒了,孤王敬你们。”说着便仰头咕嘟咕嘟喝下去,便感觉一股暖流从五脏六腑流过,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三人也一饮而尽,四人一同将酒碗反扣过来,果然一滴都不剩,这才哈哈笑着将碗掷于地上,围坐在篝火边。
秦雷先笑着问了下几人的身体状况,三人恭敬道:“托王爷的洪福,属下皆康健的很。”点点头,秦雷又起队伍的情况,沈青肃声道:“出时共计两千四百名兵丁,后来在征途中因为作战、疫病、甚至是饥渴而阵亡的高达八百一十多人。”
秦雷的笑容一下子凝滞下来,涩声道:“这么多人?”
三人皆是一脸沉痛的点点头,秦雷一拍大腿,失声叹道:“孤害人不浅啊。”
三人一起摇头,沈青朗声道:“王爷无需自责,您此举利在千秋,兄弟们虽然去了,却也为永载史册而骄傲!”
秦雷惨然笑道:“话虽如此,却实在难舍弟兄们啊。”三人赶紧跪下,好一个安慰,秦雷这才振奋精神,对勾忌道:“你口才好,快跟孤讲讲这趟丝绸之旅的经过。”
勾忌拱手领命,清了清嗓子,凝神回忆一下,近一年来的一幕幕便一齐涌向心头。沉思片刻,便在劈啪作响的篝火边,为秦雷讲述起这趟开拓之旅……
“属下从中都出,按照王爷的要求,过陇右省,经河西走廊,从胭脂山和祁连山下经过,到了敦煌古城,最终在三月中旬抵达玉门关,稍事休息,并在那里与沈统领和俞队正的队伍汇合。”
“三月下旬,统领大人带着我们西出玉门,起初半个月,尚能见到零星的牧民帐篷,但进入一片莽莽戈壁滩后,便绝了人踪……”
“好在王爷叮咛过前路艰险,我们带了足够的水和干粮,挺了足足一个月,就在快断水的时候,我们现了一座庞大的城垣。所有人都欣喜若狂,但奔得近了,才现那巨大的城池居然没有一点动静。我们的心便揪了起来……”
沈青点点头,接着道:“到了城下,便见那巨大城池早已风化,看起来废弃已久,城门上还有两个篆字,据随行的商人道,那两个字是……”
“楼兰。”秦雷沉声道。
沈青惊讶的点点头,轻声道:“那些商人也是这样说的,我们在城里现了大量的古钱、丝绸、粮食、陶器、竹简,甚至还有毛笔。”
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铜钱,递到秦雷手中,轻声道:“这就是在楼兰古城里捡到的。”
秦雷翻看那枚古钱,只见其中一面阳刻着‘五铢大吉’四个字,不禁心潮澎湃起来,对一边的秦卫道:“把现楼兰这个事,记到咱们的文书中去,将来孤还要把它写进史书,不能把这个现留给瑞典人。”
几人心道,什么‘瑞典人’啊?却不敢问,沈青叹口气道:“有这么多东西,却没有当时我们最缺乏的水源。短暂的兴奋之后,队伍又陷入了危急之中,我们不敢停留又无法回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期望能尽早走出大戈壁去。”
勾忌轻声道:“离开楼兰的第七天,队伍彻底断了水。这时候戈壁上的太阳已经老毒了,到了晚上却又能把人冻成冰疙瘩。咱们这些人没有过戈壁的经验,哪知道怎么躲避烈日酷暑,便开始有人病倒,往往没多久便死了。那时候,我们把所有的货物全丢掉了,又把多余的战马杀了吃肉喝血,到最后,除了驼背伤患的百十匹骆驼,整支队伍也就仅剩每人一匹的战马。”
“也不知道怎么撑过来的,反正就这样麻木走了半个月多,终于见到天上的飞鸟,地上的绿色也渐渐多起来,我们这才松口气。后来终于到了一个大湖边上,饱饱的喝了一顿,刚要离去,却遭到当地游牧者的袭击,把他们制服后,通译向他们解释了我们的来意,这才让那些人消除了敌意,告诉我们,现在处于龟兹国境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