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义倒也知道卢为亮的来历,心中也有几分亲近之意。只是对他的这一番话,却是不敢全盘接纳。
这要是放在一天前,哪怕是一个时辰前,杨天义肯定是眉开眼笑地道谢谦让。但此刻,从与黄余老汉的一番对话中,他已经重新审视了自己,对这些溢美之词已是有了相当的免疫力。
杨天义只是淡淡一笑,便道:“卢大人过誉了。全仗手下将士用命,我才有了那些尺寸之功,其实多有投机取巧之嫌。又何劳卢大人挂齿?”
卢为亮见杨天义的神情确系实意谦逊,心中略感吃惊,便由衷赞道:“杨大人年纪轻轻,即能如此气度沉稳,不骄不躁,确实难能可贵!非是下官吹捧,即以你这份气量,便足以为我辈之楷模。”
杨天义尴尬一笑,道:“卢大人言重了,我可是愧不敢当!我也是刚刚接受了一番教育,这才意识到做人不可恃功而骄,而为官者,更须时时戒骄戒躁。”
卢为亮吃了一惊,“这是什么人这么胆大,竟敢教训起钦差大人来了?”他向皇甫涵和王清印飞快扫了一眼,却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这种事情有碍颜面,虽然心有疑惑,却是不能追问,于是,卢为亮便哈哈一笑道:“杨大人这是在提醒咱们为官之道了,诸位大人,你们可听清楚了?杨大人连立丰功却如此谦虚谨慎,诸位怎可不以杨大人之语日日自警自省?”
一众官员便纷纷点头称是。
杨天义这次是真的不好意思了。
卢为亮又接着道:“杨大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下官已在府中备好粗茶薄酒,便请大人及众位兄弟一同前往,咱们边喝边聊如何?”
杨天义却是苦笑一声,道:“卢大人,我倒是想要叨扰一番,只不过,有人拦着我不让我去啊!”
卢为亮一听,表情已是大变,勃然作色道:“大胆!是何人如此狂妄,敢挡钦差大驾?”
从卢为亮的这一反应,杨天义立刻感觉到,这人颇有些雷厉风行的风格。
于是,便朝那跪在地上的黄余一指,道:“就是他,拦轿喊冤,说是要让我为他做主。可惜啊,我只是个过路钦差”
“混账东西!”卢为亮话刚一出口,便已察觉到杨天义话中隐含之意,马上又改口道:“简直是荒唐!你有冤情,自去县府按三司衙门投状便是,你难道不知,拦截钦差大驾乃是死罪吗?”
黄余早吓得如筛糠般浑身瑟瑟发抖,便连头皮也已磕破了,却是结结巴巴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钦差大人念你年迈可怜,不与你计较,你还不赶快谢过!”卢为亮转身又道:“徐大人,此事属你管辖范围,你来处理吧。”
按察使徐辉倒也极有眼色,上前赔笑答道:“下官定当妥为办理。”随即命两个衙役上前扶起了黄余老汉,接过他手中状纸后,便将他带走了。
卢为亮这时方又露出笑容,伸手一让,笑呵呵地说道:“杨大人,这便请吧。”
杨天义也是舒怀一笑,满意地道:“卢大人请!”接着,两人便携手而去了。
不经意间,杨天义却是隐约听到,身后好像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