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义,你休得胡言!”曲怀亮气得脸红脖粗,大声争辩道:“我根本没那个意思!皇上,微臣绝无此意,求皇上明鉴!”
崇祯脸上划过一抹嘲讽的微笑,却是并不说话。
杨天义的苦衷,崇祯当然心知肚明,对他独辟蹊径的解释更是暗暗叫好,心中便不无感动地说道:“杨爱卿,委屈你了!”
“曲大人,你说你没有,是没有双重标准呢,还是没有指桑骂槐?”杨天义不依不饶地步步紧*。
“我没有——”曲怀亮刚一开口,便发觉中了陷阱。
杨天义却是见好就收,偃旗息鼓地说道:“没关系,曲大人,这个问题你可以不必回答。辩论嘛,又不是你死我活的战场厮杀。要不然,您再接着说下一条?”
曲怀亮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进退失据,便迅速调整了心态。既然这一条已经无力挽回,又牵扯到了皇上,那就先不说了。
反正后面还多着呢!
“杨参将气度不凡,老夫佩服。只是这第二条罪过,怕是你不好解释。”曲怀亮强忍怒火,接着道:“皇上,臣等参劾杨天义十大罪其二,他身为战场指挥官,在与贼兵交战过程中,多次私放战俘,这分明就是同情叛民,纵容造反!其行为更无异于谋叛!求皇上明察!”
曲怀亮不无得意地瞟了杨天义一眼:这回可是事实清楚、证据确凿,看你还怎么狡辩!
可是,过了许久,杨天义仍是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似乎并不打算说话。
曲怀亮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赶紧补充了一句:“陈述完毕!”
话音未落,他心里便像吃了只苍蝇般的无比别扭,适才慷慨陈词所营造出的强大气势,霎时间便荡然无存了。
崇祯听了,也忍不住“扑哧”一笑:这个杨天义,果然狡猾!
杨天义侧过身来,冲曲怀亮双手抱拳,说道:“多谢曲大人成全!要没您这一条,有些话我还真没法开口呢!”
曲怀亮心里“咯噔”一声:“怎么回事?难道又中招了?”
他便好心好意地提醒道:“杨天义,你可听清楚了,我说的是谋逆之罪,是要凌迟的!”
杨天义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道:“皇上,诸位大人,我下面所说的话,或许难免有自夸之嫌。但既是曲大人的一番美意,我也只好勉为其难、自吹自擂一次了。”
“说我私放战俘,我当然承认,准确地说,我一共放过三次。
“第一次,是乌龙岭下阵前释囚。结果大家应该也都听说了,王嘉胤三万大军不战自溃!其后,阳曲城不攻自破,王部残兵不抗而降,毫不夸张的说,皆是此次释俘的连锁反应。
“第二次,是在柴炭村,处死张献忠后,从者尽释。这次有何结果?王清印所部五百天军从此威名远扬,所到之处,贼兵无不胆怯心寒,望风而逃!
“第三次,太原大战结束之后,贼首王自用及两千战俘再次被我释放。他们干什么去了?打井、挖渠,抗旱救灾去了!正是有了他们的先例,剩余的八千战俘,如今才会安心地参加劳动改造。”
他每说一段,大臣们便有一阵啧啧赞叹之声:原来,杨天义屡屡释俘,竟还有此深意!照此说来,他这可谓是舍小谋大,一本万利之举,其非但无过,反而有功才是!
曲怀亮只听得目瞪口呆,浑身发软。他也终于明白,杨天义为何要感谢自己了。
“皇上!”杨天义趁热打铁,继续说道:“微臣以为,贼兵虽然为叛,但仍是民,对待他们,并不适用斩尽杀绝的策略。更何况,大肆杀降,不但有干天和,而且有悖皇上爱民如子之心,到头来,只会令国脉受损,国力难继。”
“嗯,爱卿言之有理。”崇祯若有所思地说道。
“因此,微臣建议,民变不同于外敌入侵,对于降兵,应视其诚意区别对待,不可盲目地一概屠戮。给他们一次弃恶从善的机会,既可示之以朝廷的善意,也可为我大明多保留几分民心元气。”
“爱卿所言极是!来人啊,拟旨,今后各地在平息民变之时,均应照此办理。”崇祯重重地一拍龙案,这项建议便成了朝廷的政策。
杨天义心想:所谓的拍板,该不会就是由此而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