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朱琪醒来的时候,却发现杨天义早已不在身边了,房间里甚至都没有留下一点儿他曾经来过的痕迹。
当然,如果非要找出什么蛛丝马迹的话——自己睡觉有蹬被子的习惯,可今早醒时被子却是盖得好好的——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是一条。
不管怎么说,朱琪至少可以确信一件事情,那就是:他的确来过!
她像只出巢乳燕一般,带着开心而又忐忑的心情,向宫女们打听昨夜宫里是否有什么动静。而当她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之时,她便又确认了另外一件事情——能够在这壁垒森严的皇宫大内来去自如,自己的姐夫,果然是个高手中的高手!
杨天义是等到朱琪睡熟以后便悄悄离开了。
在他的眼里,宫里新增的那些守卫力量,顶多也就是延缓自己的行动时间而已,还远远达不到让他寸步难行的程度。
事实上,除了天气之外,他还没担心过别的什么事情。
出了皇宫之后,他又去张海那里兜了一转,便在天亮前又赶回了杂耍团所住的小院。
这一整天,他钻进自己的屋子后,便是再不曾出门。而他的这种昼伏夜出的表现,却是让那些不明真相的杂耍团员们,也将对用来形容他的那种动物的认识升华到了一个崭新的层面。
杨天义懒得理睬这些不时传入耳中的冷嘲热讽:我可是一天两夜没睡觉了,晚上干的又都是腾云驾雾的体力活,你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反正我得好好休息了!
而到了晚上,当劳累了一天的人们都回屋上床的时候,脱离了人群视线的杨天义,却又要开始他紧张的工作了。
首先便是来看望张海。
张海的精神明显好了许多,体力也开始有所恢复。在彩云喂饭喂药的时候,他也可以自主地吞咽了。杨天义对他的恢复速度很是满意,却又只字不提他作为一名武者体质因素的影响,反倒是当着他的面将彩云大肆夸赞了一番。
彩云一听,便立刻猜到了他的用意:今晚,他又要出去了!
杨天义的如簧巧舌在这种场合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发挥,直把彩云夸得面红耳赤、骨软肉酥,方才在她娇嗔不依的推搡下,在张海疲惫而又欣慰的微笑中,连连告罪了几声,再次飘然而去了。
“彩云,天义他是个好男人。我也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好姑娘。”张海声音虚弱地说道:“假如你对他有意,我可以帮你说上两句。”
“大哥,服侍你是我的本分。”彩云将目光从吞噬了杨天义身影的黑暗中收回,便又对张海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甜美笑容:“因为,我是王爷的人。”
这寥寥数语,已是让张海明白了一切。他一句话也不再多说,只轻轻地叹了口气,便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当杨天义如约来到马福他们所住的那间民居时,一群人早已在地下室里等候他多时了。
“怎么样?打听到什么消息没有?”杨天义坐定之后,开口便询问道。
“大人,您交待的差事,咱弟兄们什么时候办砸过?”马贵嘻嘻一笑,便凑上前来低声说道:“我和几个弟兄昨天一早出城,到了晚上才找到他,又在他的帐外偷听了整整一宿,终于知道他是干嘛去了!”
“这么说,你们也是刚刚回来?”杨天义微微一笑道。
“是,大人,咱们是赶在傍晚时进的城。”
“你先别急着说,让我猜猜看——”杨天义皱起眉头,凝神思索了一会儿,方才缓缓说道:“如果你们骑着快马,路上又不停歇的话,这一天下来,至少也能跑五百多里的路程。我还以为他是寻花问柳去了——如此说来,他跑了这么远,应该是去了军营!”
“大人,您果然神人也!没错,他就是去了军营!”马贵立刻抚掌叫道:“距沈阳城北六百里,便是正黄旗一部军队的驻地,大概带着十个牛录的兵力。”
十个牛录,那大概也就是三千多人。
杨天义已经猜到这位三世子是去干什么的了,却是并不说破,只用赞许的目光看着马贵,道:“很好,把你们打听到的情况全都说一遍。”
“是,大人!”马贵一声应命,便将这一路上所探知的情报一五一十地讲了出来。
原来,皇太极在数天前便已下令,在寿宴期间,天下所有兵马一律不得离开驻地,凡有擅自调动者,皆以谋叛论处。而皇太极也将各旗的兵权全部收归旗主掌握。
在目前的八旗之中,正白镶白二旗驻扎在沈阳,由皇太极亲掌大权。其长子豪格则执掌正蓝旗。正红镶红二旗人数最众,分别由代善和德格类两位贝勒掌握,只是他们目前正在明金边境驻守,离沈阳却也有着千里之遥。
除此之外,距离沈阳最近的,便是现在还属于莽古尔泰的镶黄旗了。皇太极这般措置,也恰是印证了他对莽古尔泰并不放心,故而有意将他的人马置于眼皮底下以便监视。